小盹,虽看不清那人面孔,但其身形却让人觉得熟悉。杨玄瑛意欲坐起身来,便将手一撑床榻,不想肩头之伤尚有余痛,禁不住“嘤”地一声呻吟。那人闻声惊醒过来,即刻一边上前来扶,一边说道:“玄瑛妹子终于醒了。”杨玄瑛此刻方才辩出那人竟是李密,满腹诧愕问道:“李公子怎会在此?此地又是何处?”李密见她转醒,面露喜色说道:“此地乃是金镛城,我魏公府邸。玄瑛妹子为何人所伤?又怎会晕在那嵩山山野?”杨玄瑛这才记起当时独自离开轩辕关,也不知放马走了多久,又逢一场雷雨,马失前蹄,自己才坠地晕去,只是不知如何会到了金镛城来,这便说道:“小妹只是在山中迷失了方向,又恰逢一场暴雨,想必被着湿了身,受了一些风寒,方才晕在山野,应无甚大碍,李公子不必担心。”先前李密着军中医官来看过,知她乃是肩头受伤,损了元气,血脉不和,才会晕厥过去。不过杨玄瑛含糊其辞,李密也不便刨根问底,于是他又说道:“尚幸伯当兄弟自彭城归来,为抄嵩岳近道,正遇着玄瑛妹子。如若不然,玄瑛妹子有个三长两短,该教在下如何是好。”李密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杨玄瑛正值愁苦之际,如何能不为之所动。不过转念想到李密已与柴孝姮成婚,杨玄瑛顿感黯然失落,这便扭过头去,故作若无其事说道:“如此多谢王大哥与李公子了。不过李公子已是有家室之人,如今与小妹共处一室,还怕柴姑娘误会,多生事端。”杨玄瑛依旧是副淡凉模样,一如当初瓦岗山顶太坛之夜那般神情,李密颇为沮丧,只得说道:“玄瑛妹子大病初愈,身体尚虚,还当好生休养。在下尚有要事,这就先告辞了。”说着李密已站起身来,唤来两名女婢,交代妥当,方离屋而去。
杨玄瑛在魏公府中,有李密着人悉心照料,又不愁吃喝,经数日调养下来,已恢复了神气。这一日在屋中憋得实在沉闷无聊,杨玄瑛即寻外头去透气散心,她走出屋来,方至后园,却正见柴孝姮迎面走来。柴孝姮与自己素有罅隙,况且其兄柴孝和之死,亦教自己耿耿于怀,想到此处,杨玄瑛怕又被她纠缠而惹出麻烦,于是转身便欲避走而去。可柴孝姮却已远远瞧见了她,猛然将她喊住,又走上前来,似笑非笑而道:“杨姐姐这一去数月,音讯全无,可还真有些着人念想。”杨玄瑛淡淡一笑回道:“多谢柴姑娘挂念担心。柴姑娘若无指教,请恕我先行告退。”柴孝姮说道:“杨姐姐怎忘了如今该唤小妹'李夫人'。对了,元宵那夜,杨姐姐大驾未能光临洛口,小妹着实引以为憾。”杨玄瑛闻言,心生不快,可当前魏公府上,柴孝姮好歹也算是女主,她亦不愿与之斗嘴争吵,便耐着脾气,与之说道:“柴姑娘与李公子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设一双,就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柴孝姮听罢,甚是满意,倒也未再得寸进尺,反是敛起倨傲之容,好奇问道:“据说是王大哥往彭城打探宇文化及那边军情,回途路过嵩山将你救来。不知杨姐姐这一去数月间,可曾发生了何事?”江都之事,想来着人揪心,杨玄瑛只字不愿再提,于是说道:“只是离去走访了几个旧友罢了。”说道此处,忽想起宇文化及的骁果大军离开丰县后便下落不明,她又接着问道:“王大哥既然去过彭城,不知宇文化及现下如何?”柴孝姮说道:“王大哥抵达彭城之时,宇文化及早已离去。王大哥还道骁果军会走芒砀山南麓,借道许昌,绕过荥阳、虎牢关,往洛阳而来。怎知他一直追嵩岳群山之中,犹不见其踪迹。”说着柴孝姮又噗嗤一笑而道:“王大哥也真糊涂,据闻宇文化及拥兵数十万众,如此大军又怎会去穿伏牛山脉崎岖山路奔去东都。我看骁果军多半还是绕了芒砀山北麓,走豫东坦途而来。不过若非如此,恐怕王大哥也遇不上杨姐姐了。”宇文化及确实如柴孝姮所料走芒砀山北麓,可听她口气,似乎尚不知骁果军将抵丰县之时忽然改道,杨玄瑛这又说道:“骁果军确实路过丰县县郊,不过此后却不知去往何处。宇文化及此番来者不善,尚需严谨提防。”柴孝姮听罢,面露诧色,一时也琢磨不透其中奥妙。
正此刻,忽有军中小校疾步走来,见着杨、柴二人,即刻上来施礼说道:“原来夫人和杨姑娘都在此处。东都密使内史令卢楚前来,魏公请二位往前厅共议大事。”柴孝姮疑惑而道:“夫君正与东都交战之中,此刻卢楚作何而来?”杨玄瑛亦于此大惑不解,却又闻那小校说道:“越王杨侗已于东都即位登基,卢楚携新帝诏书而来,事关重大,还请夫人与杨姑娘速速过去。”这正是:
凶虎横来共争乱,急危谋策抛饵食。
勾心斗角逐渔利,鹿死谁手未可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