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至蔺云城,说起来,我与江家娘子江盈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彼家境贫寒,自幼随父习曲艺,而吾于隔院孤窗,勤诵诗书。”
“隔院曲声悠扬,吾于此默诵诗书,日久生情,彼此倾慕。原拟金榜题名,娶之归家,然屡试不第,家财亦随之荡尽。此后,吾攻读之资,竟赖彼曲艺所得,自思之,不胜愧赧。”
“而后,彼因病伤喉,遂入张氏员外之家执役。吾赴洲都科举之际,忽接家书一函,其上言其将适张氏之子,为之侧室。”
说到这里,何允之轻咳了几声,表情里流露出几抹伤怀之色。
如棋则偷偷朝着箫明尘投去了一个澄澈的眼神,表示自己听不太懂。
箫明尘轻笑一声,传音给她简单翻译了一下:青梅竹马,青梅唱曲干活供竹马读书科考,竹马多次考不上,勤劳聪明的青梅另嫁他人……
不过该说不说,状元说话就是不一样。
如棋似懂非懂地传音问:“三师兄,你跟别人的想法好像不太一样,城里其他人都说江姑娘贪慕虚荣。”
箫明尘桃花眼似是带笑:“代入一下,若江姑娘是你的同胞姐妹,她为了一个贫寒书生辛劳多年,终因无望而另择佳偶,此举可有不妥?”
如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斩钉截铁:“没有!”
何允之:“吾心实难置信,试毕便遣人回乡探之,方知她确已为他人妇矣。”
箫明尘适时询问,嘴角勾起,笑意漫至眉梢时便淡了,“你刚刚说澜洲公主对你有意?”
何允之摆手苦笑:“公主垂青,实为在下之荣……”
这个故事到这里显然还未结束,但何允之支支吾吾,却不肯再言。
书童见状,忍不住替何允之抱不平:“公子,您何必替她瞒着,如今蔺云城都传遍了。”
于清安等人看向书童,何允之见状,也只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家公子认定江氏女不屑金银富贵,故婉言谢绝了公主好意,可她到好,竟当街拦马,说要我家公子娶她。”书童气愤不已,“可她自己明明为了荣华富贵早已嫁做了他人妇,枉费我家公子如此信任她。”
于清安沉默了一会,问:“那张员外的小儿子呢?”
当街被戴绿帽子,那岂不是要沦为城中百姓的笑柄。
何允之的表情更羞愧了,叹声道:“细察后方知,盖因我中状元之故,江氏女于新婚夜不肯屈就……失手之下,竟是错伤了张家子,致其神志不清。”
也就是说,江氏姑娘江盈怀有再醮之念,故守身如玉,把地主家的小儿子打傻了!
如棋理清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当即也是傻了眼。
如此性格,难怪死了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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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去的路上,如棋眼睁睁地看着于清安脚步一拐,拐进了一家裁缝店。
柜台前,老板神色难看,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于清安,“这位姑娘,您说您这是要定制婚服?”
话刚出口,裁缝店里在看布料的人齐刷刷地抬头看来。
老板是个三十几岁的女子,见于清安点头,脸色一翻,“不做不做。”
如今城里筹备婚事的新郎几乎都死于非命,谁家裁缝店布店成衣店敢接这种单子?
死人穿着自家做的衣服,那不是平添晦气吗?
几个上了点年纪的女子放下手里的布料,走过劝于清安。
“小姑娘,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吧?他生的这般英俊,你就忍心让他去死?
于清安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箫明尘,箫明尘合时宜的笑了一下,露出了一种混合着优雅风度与微妙尴尬的神情。
“年轻人不要急于一时,我听说何状元请了几个厉害的仙人相助,你们不如等女鬼除了再举行婚事。”
几天七嘴八舌地应和,“就是啊。”
于清安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没事,他是个修士,不怕鬼。”
姿态里显出一丝从容与自信,似乎对那人的修为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和信任。
随后她微微垂首,视线落在储物戒指上。
“再说了,他也不一定来。”
店里客人一顿,朝着箫明尘露出了一个像看渣男般的微妙眼神。
“……”
箫明尘优雅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