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本以为这时候送弈王上太子之位是顺水推舟,毕竟这一直都是皇帝的心意,否则也不会迟迟不让弈王就藩,还留在朝堂听政。
甚至不惜废掉了太子,便只是为弈王铺路。
但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在朝堂上并未这样做,而是推说废太子一案尚未了结,待送走使团之后再行议储一事。
这显然令弈王有些措手不及,他毕竟非嫡出非长,即便大势所趋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与那储君之位一步之遥便可能永远不可企及。
一定要坐上那位置才行!
于是他继续让自己亲信官员时不时在皇帝面前提起,让母亲吹枕边风,也常常在政事上有所表现。
沈自在一众老臣只是旁观缄默,并不发声。
如此一来,皇帝去郑贵妃处的次数开始变少,甚至不再那么沉迷修道,而是将大部分时间用在朝政上。
并且让一直住在宫中的弈王出宫住亲王府,便连此次操持朝贡事宜的差事都交给了李睿。
“父皇,儿臣从未接触过这些,儿臣恐怕出了纰漏。”李睿向来明媚的一张脸上出现愁苦的神色。
“怕什么,有礼部和鸿胪寺辅佐你,有什么不懂的便多去问问沈尚书。”成帝勉励着:“学一次也就会了。”
“父皇……”李睿哼哼唧唧的撒娇。
“你这孩子不缺能力不缺魄力,就是心性太懒。”成帝板起脸道:“不想做也要做。”
“父皇,儿臣不是不想替您分忧,只是儿臣明年便去就藩,学会了未来也没法再替您处理这些。”李睿眼睛转了转道:“您不如今年便培养身边人,儿臣可以辅佐的。”
“就藩?”成帝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是啊,睿儿也长大了。”
李睿顺势便要继续说下去。
“就藩之事不急,待行了冠礼后再去不迟。”成帝笑着做出了决定。
李睿面上吃惊心里更是惊异,他过了年十八岁,冠礼在二十岁,也就是说他这两年都走不了。
京都是非之地,他实在无意停留。
念想自然是有的,但那不过是奢望,留在心里便是了。
“这几年留下来帮父皇,也学着处理些事务。”
成帝的嘱咐让李睿听着只觉心凉,如此一来他必定会成弈王的眼中钉,届时的明枪暗箭面前这位父皇可不会帮他挡下半点。
他就这么被推了出去,加入了争储斗争中去,他说自己无意皇位有人相信吗?
任由他怎么推脱,成帝的心意已定,更改不了。
他只得接了个烫手山芋,默默退出大殿。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最惊讶的还是弈王,很显然父皇在打压自己捧李睿,这样的认知令他只觉五雷轰顶,近些日子的轻狂骄纵刹那间收敛了起来。
他冷静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父皇这是担心他大权独揽,找个人分他的权。
可如此一来,他此前那些不就白做了吗?
大臣们也逐渐看清了局势,皇帝溺爱弈王不假,但皇帝更担心有人会危及他的皇位。
于是也不急着站队了,多留了个心眼,在形势不明朗之前只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
“姐姐我想不明白,陛下不是一直想立弈王为太子,怎么如今又不立了?”
这一日外面下雪,姐妹二人和丫头们在屋子里生着炭盆,看书的看书、做针线的做针线,沈璃和沈悦则是吃着桌上的点心。
“弈王势大,尚且没被立为太子已经前朝后宫一呼百应,若你是陛下,用这样的太子你睡得着?”沈璃边吃栗子酥边道。
沈悦在思索。
“咱们这位陛下一心只想修道炼丹,又多疑不肯放权,必然会采用制衡的手段来确保自己的位置是稳固的。”沈璃继续道。
沈悦想明白了一些:“所以姐姐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样,才劝爹爹不要多言吗?”
“此时不出现反对弈王的声音,陛下才会更紧张。”沈璃想及此又道:“只是可怜李睿了,被迫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沈悦只是听着便觉复杂,摇了摇头道:“那位置有什么好,争来斗去的,累不累啊。”
“谁说不是呢。”沈璃看着外面的雪景,喝口热茶中和糕点的甜腻,又净了手去看彩云的绣品。
彩云如今是府上的绣娘,按理说应该进不得内院,但沈璃将她的住处就安排在自己院子里,闲了便让她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