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待柳风消失在夜色之中,叶苑苨摸到云腾山庄大门侧面,沿着山庄墙根绕行。
山庄三面环水,墙根满是水草,繁密幽深,且地面极窄,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一旁的会江。
那江水不知深浅,在清亮的月色中,泛着粼粼银光。
叶苑苨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好半天才抵达青云院所处的外墙之下。
下午,叶苑苨是将系着绳子的钩爪,甩上墙头使其挂稳,再抓着绳子翻越而出的。
可这会儿,她无论如何也寻不到那绳子,墙头上的钩爪似乎也了无踪迹。
担心是天色太暗,自己找错了位置,她又在黑暗里摸索了好几圈。
忙活了半天,叶苑苨突然想起,深非也不是说有人跟踪她吗?
难道真是一出山庄,便被人跟踪了?所以,钩爪早被那人给收走了吧。
她有些沮丧。这会儿天色越发晚了,江上的船只也纷纷熄了灯。
山庄的院墙,足有三个她那么高,她只能望而兴叹——没有工具,她休想翻进去。
怎么办?她思索了一会儿,决定看看有没有矮一点的院墙可以翻。
又转悠了半天,却只能认命地来到山庄大门前。
真想一走了之,可她现在还不能离开。英英还在山庄,况且这般无故离开,叶家该如何是好?
2
山庄那巍峨的大门前,悬着几盏红彤彤的灯笼。清冷的光晕染开来,笼住了叶苑苨略显孤寂的身影。
叶苑苨杵在大门前,揣测着苏云亦的心思。他既知她出了山庄,却不找人抓她回去,还拿走钩爪,是何意?
待她放下自尊,鼓足勇气去叩门时,门房看到挤出惨淡笑脸的她并未吃惊,只愧疚地说了一句“对不住,少夫人”,便缓缓关上了门。
叶苑苨僵在原地。苏云亦何意?难道他是将计就计,想要将她逐出门去?
想到此,她实在没有勇气,自尊也绝不允许,她再去叩那扇门。
她一时无计可施,只得倚着前庭廊柱,呆坐在冰冷的汉白玉台阶上。
夜深露重,气温骤然下降,丝丝寒气正拼命吮吸着她身体的温热。
黑暗里传来几声寥落的鸟叫,天空时而划过一道烟火,那隐隐约约的声响,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抱着胳膊,将自己蜷缩起来。
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王潇渡。他心悦她?却为何不告诉她呢。
她想,如果他告诉自己,她会怎样?她应该会很开心吧。她应该也是心悦他的吧。
他多好啊!性情温良,不管干什么,总是陪着她,依着她,从来不曾大声跟她讲过话,从来不曾跟她红过脸。
人人都说她没教养,行为粗野,不知礼数,但他总是护着她,从不言她半句不好。
她甚至想,如果与他成亲,应该也很好。
他肯定不会三妻四妾,肯定不会拘着她,肯定凡事都由着她,肯定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想着想着,她竟真觉像错过了他一般,感到心头难过又酸涩,不由自嘲冷笑,眼泪却从脸庞无声滑落。
她用手粘了眼角的泪,摊在眼前瞧了瞧,嘴角不禁扯出一抹自嘲,自己怎就在此自怨自怜起来了?
呵,这般软弱是要给谁看?
她还是别人口中那个不学无术、没脸没皮的叶苑苨吗?
她忽地把心一横,又站起身去叩门。
3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房自然知晓还是她,只是仍例行公事般开了门,待又要为难地关上门时,叶苑苨扒着门,抢先道:
“劳烦你去告诉公子,说我知晓错了,往后定不会再这般任性行事。”
服软认错,她从前在她爹面前张口就来,且大部分时候是管用的。她想试试。
门房看了看她平静如水的脸色,有些狐疑她这番说辞的真诚,但还是小跑着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门房回来开了门,她终于被允许回了山庄。
她暗自松了口气,不想却被门房带去了前院礼贤堂。
怪不得门房那样快就折返,原来这般晚了,苏云亦竟还未睡下。
他一直在礼贤堂候着,而且好似候了她许久许久。
书房今日竟未烧地龙,寒意悄然弥漫。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宛如诡异的舞姬肆意扭动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