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苑苨本对深非也心怀感激,想着今后要待他温和些,不要动不动给人家冷脸。
可眼下见他一直挡着院门,若一尊挪不动的石像,她逐渐暴躁,指着他嘶声道:
“深非也,你也欺我是不是!?”
话一出口,好不容易压下的悲伤,忽地又涌上心头,泪水簌簌滚落。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叶苑苨急忙转过身,仰头控制眼泪。
她不想在深非也面前表露脆弱。
这些日子与他朝夕相处,不过是无奈之举,如今回到洪县,她自然要尽快回家,与他撇清关系。
免得日后被人非议,拖累他的名声。
且如今她算什么,一个弃妇!较以往他人言其无礼、伤风败俗,更是不堪!恐怕人人皆会对她避之不及。
见她又泪流满面,深非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迅速迈步凑近她。
叶苑苨侧身躲着他,以免被他瞧见哭泣的模样。
深非也语气焦急地解释:“苑苑,我怎么会欺你?我……我就是担心你。”
顿了顿,满目心疼地道:“你这个样子回去,实在是……会叫你爹娘心疼。”
叶苑苨总算压住心头酸涩,她呼呼往外吐出两口浊气,用衣袖抹了一把脸。
镇定一番,她回过头来,冷着一张脸,对深非也道:
“深非也,我的事,与你何干?!还请你往后莫要再纠缠于我!你的恩情,我自会想办法偿还。”
言外之意,在她心中,他仅是个恩人,除此之外,两人再无其他关联。
深非也不是不明白这些,可由她用冰冷的话语说出,他还是被狠狠刺痛到了。
担忧她的眼神,瞬间又黯淡了几分,染上些许无法自抑的心伤之色。
看她开了院门离去,他果真未再去阻拦,只胸膛慢悠悠起伏,压着满腔道不明的失落。
他双手搓着衣摆,低头逡巡一圈,走到院门背后,坐到一块凸起的石块上。
身子前倾,手肘无力搁在膝上,随手揪下一朵长在石缝里的野花,拿在手里怔怔地凝视。
伤感。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伤感。
还没沉浸多久,院门“嘎吱”一声,猛地被人从外面用力一推——深非也猝不及防,屁股一撅,整个人向前扑去,一头栽倒在满是杂草的石砖上。
下意识用手掌撑地,结果手掌与粗糙的石砖狠狠摩擦,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一个小厮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院里瞧,眼神里透着几分疑惑。
刚一探头,瞧见地上趴着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似乎听见一声闷响。
小厮急忙跨进院,弯下腰定睛一看,惊得瞪大了眼:“哎哟,二公子!”
声音里满是惊恐与自责。
说着,小厮赶忙伸手将深非也扶起来,动作又急又慌。
深非也龇着嘴站起身,摊开手掌一看。
手掌被擦破了皮,有殷红的血丝渗出,疼痛丝丝缕缕。
小厮见状,“啪”地一个脆声,主动扇了自己一耳光。
他带着哭腔道:“二公子,对不起,都怪小的鲁莽!是小的该死,小的罪该万死!”
说着又要扇自己,深非也急忙捏住他的手腕,“无碍!”
小厮闻言,像是得了大赦一般,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感激,还有愧疚。
可这一用力,手掌又疼了几分,深非也忍不住“嘶嘶”起来。
小厮忙道:“二公子,您等着,屋里备了药,小的去拿。”
说罢,小厮往屋子里去了。
深非也一眼便认出这小厮,正是他暗中吩咐隔三岔五来打扫屋子的那名下人。
双手被撒上药粉,用纱布包扎好后,那小厮才像想起什么,对深非也急道:
“二公子,您赶紧回家吧。老爷正派人四处寻您呐!”
深非也眉头一蹙,“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本还想晚上摸到叶宅去看叶苑苨呢。
小厮紧张地搓着双手,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地道:
“二公子,您下午在码头抱着叶家姑娘离开的事儿,眼下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老爷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当即就派人四处寻您,这会儿正火急火燎地等着您被抓回去呢。”
深非也听闻小厮的话,心中猛地一震,没来由感到一阵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