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了驴车,青布幔子一遮,张大夫总算舒服了些,他舒了口气,打量一旁的汉子,“你家是哪里的?”
“我啊,住东大街街尾。”
张大夫皱皱眉,想着这城中大户哪家在东大街街尾呢?他向来只往大户人家去,什么时候去那儿出过诊?可想了一圈也没想出来。
“你,你主家姓甚名谁啊?”
此时,驴车已经离开大街绕进了小巷,道路狭窄,一时颠簸,张大夫一个没扶稳,撞到男人的胳膊上,那胳膊像木桩一样硬。
男人一把扶住张大夫,让他坐正,笑道:“张大夫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是上午刚到我主家府上出诊的吗?”
张大夫想了想,突然想起来,急道:“你,你是谢家的?”
驴车里却没声音了,张大夫一时冷汗冒出来。
他前几日去依旧例去谢家看诊,他同谢家老夫人李氏也是老熟人了,可这次出诊却不一般,那位夫人的症状大概率是怀孕了,只是月份浅不能拿定主意,他将此事告知了李氏,李氏让他暗中用药,悄无声息的让那夫人流掉孩子。
这类事儿他不是没干过,反而可以说是熟能生巧了,不过腹痛几日出血,就同夫人往常来月事一般,难以查证,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成了才是。
“张大夫可想清楚我寻你何事了?”
张大夫掀开幔子往外一瞧,黑压压的丛林如同卧兽,早已经不在大街上了。
他哆哆嗦嗦道:“府上,夫,夫人的病可痊愈了?”
庞三一听,心里的火也冒起来。谢宁让他查查这个姓张的,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个败类,这宛县大户府上多少阴私都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下倒好,犯到那小姑奶奶头上了,竟然还厚颜无耻问陈氏的病是否痊愈了?
他恶狠狠道:“痊愈?有你这样的庸医,能痊愈吗?”
张大夫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是事情败露,人找上门来了,可他到底在宛县混了这么久,勉强稳的住。
“我好歹在宛县耽当了数十年的大夫,救人无数,也不是凭你一张嘴便能诋毁的,我…”
“闭上嘴,还要狡辩些什么跟我们主子说去!”
说罢,驴车已经停了,男人提起他的衣领就将他扔出马车。
“哎哟!”
张大夫摔倒在地,颇为狼狈,强忍着膝盖和腰间的疼痛爬起来,就见前方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脸色在夜色和火光下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