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渊回归四夷门三日,三日都闭门不出,其他弟子都以为他是被关了禁闭,等到他再次踏出房门,便有人一脸惊讶地问他:“师父只罚你关了三天?!”
天光有些晃眼睛,谢九渊抬手遮了一下,转头道:“怎么,你很失望?”
“不是不是。”那弟子慌忙摆手,赔着笑脸,“我怎么可能希望师兄你被关嘛,我就是见到师兄你太激动了,哈哈,太激动了。”
谢九渊不理他,径直往外走去。弟子在身后喊他:“师兄你去哪儿啊?”
“偷溜下山。”谢九渊头也不回,拖着调子张口就编。
那弟子信以为真,慌得想上去追人,但想想自己追上去又打不过,指定拦不住人,就只能在原地急得跺脚。
怎么这人偷跑下山偏偏就让他给撞见了呢,这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他也要一道被关禁闭。
不知如何是好,眼看人走出去老远,弟子大喊着做了额最后的挣扎:“哎——师兄!你记着我今早没见过你啊!我不知道你下山!你放心去——”
离开这方院子,沿着一条山道走,谢九渊就走到了另一方院子。
他算着时间,料定师兄此刻正在冥想,轻车熟路地往院子后方的竹林去。
这方竹林不大,位置在背阴处,十分清静,确实是个适合冥想放空的好地方。师兄每日晨起都要来此,风雨无阻,从无间断。
当年他尚在四夷门时,也会跟着师兄一块冥想,后来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隔着疏落的竹影,谢九渊看见坐在石台上的人,面容清俊,满身清明,一看便是君子端方,雅正无量。
师兄向来都是如此,当年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每每看到这样的师兄,谢九渊心中便觉慰藉。而慰藉之外,他便更觉惋惜。
师兄心中有苍生,有大义,本该匡正这天下,却因为灵根旧疾,满腔抱负付之东流。
师兄虽不说,但他知道师兄并不甘心如此。而他看着师兄,也不甘心。
只觉天道真是不公。
这一刻,谢九渊下定决心,他一定会寻到十方鼎,炼出十阶洗髓丹,替师兄修复灵根,还他本该璀璨光明的一生。
“怎么不过来?”齐闻风没有睁眼,语气温和如山风。
谢九渊走过去,倚着绿竹停下:“师兄怎么知道是我?”
齐闻风道:“整个门中除了你,谁还会不声不响的到这里来?”
谢九渊一笑:“师兄真是明察秋毫。”
他半边肩膀靠着竹干,不算刺眼的阳光斜斜照下来,打在他身上,额间眉骨也有细碎的光影,煞是好看。
这一瞬间,与当年并无二致。
竹叶疏影,斜阳,风声,都是刚刚好,一如当年。
但齐闻风在此时睁了眼,问他:“好些时日不见你来,今日怎么有这份闲心,特意来看我有没有偷懒?”
他话中带笑,只像是师兄弟之间的调侃。谢九渊却是一愣,随即失笑。
就在刚才,他差点以为此刻就是当年,甚至一度以为接下来二人就会谈起飞仙楼的酒,月惊山的大雪,和鸣春涧的落花。
但师兄的话提醒了他,那都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