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听什么皇天诏令,“嗯嗯。”
周青岱抬头瞅了一眼店内,指着右上角一个酸枣糕,碎碎念,“这个别买,你娘被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
燕扶楹应接不暇地急忙点头,嘴角微抿,实则在憋笑,“嗯嗯。”
大老头两只小眼睛分工合作,一只眼睛盯着店小二,另一只眼睛望着糕点,神色紧张地小声蛐蛐,着实好笑。
周青岱又小心翼翼地收回一次目光,扫了燕扶楹一眼,指向左下角的青团,“这个别买,你……”
燕扶楹头顶小灯泡“噔”的一下亮起来,根据自己的经验,举手抢答道:“我娘被甜到了。”
“不。”
“?那是?”
“你的牙被粘下来过。”
“……”
燕扶楹不说话了,绷着脸,好心情啪叽一下蔫掉,缩了回去。
周青岱看她的神色不太对,还以为是不相信他说的话,急于拿出一个真实案例来佐证,“真的,你七八岁有个门牙就是这样被粘下来的,你还跑过去问你母亲青团里怎么有个硬硬的东西咬不动,然后你母亲掰开你的嘴。”
“嚯,一口血。”
“嚯,牙豁口。”
燕扶楹脸颊微烫,气血上涌,赶紧打了个停止手势,环顾左右,制止他,以免自己的丢人事迹愈传愈远,“停停停。”
周青岱看着她笑,眼角深壑起伏,鱼尾纹蔓延到他的太阳穴。
他不说话,只笑这个长大的孩子。
燕扶楹单手拍拍已经冷却下来的脸颊,手自然垂落,深深叹口气,“饶了我吧,你让我这张小脸儿往哪搁啊。”
周青岱哈哈一笑,把已经包好的点心伸手拎着,边走边笑话她。
直到两人到了外公门口时,燕扶楹已经麻木地听他讲起了自己小时候黑历史的第一百零七件,以至于甚至有了弑师的念头,心里默念起第三百遍清静经以及第三十七遍报菜名。
话本小说里的弑师那么多,大抵也是因为掌握了很多主角黑历史吧。
累了,毁灭吧。
燕扶楹本来还将希望寄托于外公,企图能够阻止老师滔滔不绝的话语。
结果当她听见两人在饭桌上,甚至合伙来揭穿她小时候的黑历史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她面无表情听着她的第一百零八件件糗事,夹起一筷子油香酥脆的炸花生米,后槽牙狠狠向下碾去,咸香四溢。
香酥可口的花生连带着一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混合着碎渣,喉结一动,吞咽进胃里。
人的悲欢不能相通,就像鱼不会上树,她现在确实无助。
燕扶楹只能木着脸,听着两个中年偏老年男人腆着肚子回忆往昔峥嵘岁月。
“哎呦,对对,我还记得那件事。”
外公点点头,一下一下抚着胡须。
老师紧跟着捧场,“嗯嗯,不得了不得了。”
外公摇摇头,看了一眼闷声吃饭的燕扶楹,“小妮子打小脾气大还生闷气,身体还弱,一生气就爱生病。”
周青岱赞同地点点头,“哎,可不是,让人担心。”
“这就让我想起她八岁的时候那一年……”
周青岱耳朵竖起来,“呦,让我听听。”
燕扶楹看着两人浮夸的演技,嘴角一抽,低头又给自己加了一筷子菜。
有这当捧哏的本领,应该去说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