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这样。要是遇上什么事儿,随时招呼师兄一声,到时候师兄陪你一道回去。”
“好,我记下了,师兄放心。”
语毕,那玉石光芒微微一颤,随即彻底黯淡下去,显然是李重锦切断了联系。
“阿砚,方才那人是谁?”江思辰微微挑眉,开口问道。
“五叔,是我三师兄。”江归砚乖巧地站在一旁,轻声解释,“他同我一道来的,这会儿临时有事,去别处了。”
江思辰嘴角上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点头应道:“原来如此。”
江锦墨抬了抬手,朗声道:“好了,今日你们进宫不易,都去四处逛逛吧。阿砚,你随朕移步长乐宫,去给你曾祖母请安。”
话音落下,众人鱼贯而出御书房。待行至后宫,便如同归林的倦鸟,纷纷朝着各自的目的地散去,唯有江归砚伴着江锦墨,向着长乐宫的方向稳步前行。
而二皇子江承煦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只因他刚刚亲耳听到江锦墨坦然承认,江归砚竟是江砚尘的孩子。
一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江归砚,仿佛要将他看穿。这越瞧,心中那股熟悉感便越汹涌,果真是与哥哥江砚尘如出一辙,眉眼间的神韵、举手投足的气度,处处都透着江砚尘年少时的影子。
他缓缓闭上双眸,眉头紧锁,满心的震撼与复杂情绪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似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连江锦墨后续说了些什么,他都全然没有听见。
直到众人纷纷抬脚,朝着御书房外走去,那杂乱的脚步声才将他从混沌思绪中唤醒。他下意识地抬眸,瞥见众人离去的背影,匆忙提步,疾步跟了上去。
遥想当年,他还只是个总跟在哥哥身后的毛头小子,满心满眼都是对哥哥的崇拜与追随。
那些日子里,他与哥哥形影不离,一同习文练武,一同在宫闱间嬉笑玩闹,情谊深厚无比。可自打哥哥一母同胞的弟弟江思辰呱呱坠地,一切都悄然改变了。
哥哥身为长兄,肩负的责任愈发沉重,忙碌于诸多事务之间,属于他们兄弟俩的闲暇时光也越来越少……
而在他心底最幽深、最隐秘的一隅,隐匿着一个连他自己都唾弃的龌龊念头,宛如一只见不得光的暗虫,被他用层层伪装死死捂住,在岁月的尘埃之下,一藏便是悠悠数载,哪怕是与他最为亲近的哥哥,对此也一无所知。
犹记往昔,那是个普通却又让他刻骨铭心的日子,哥哥面带羞涩却难掩欣喜地向他透露,已然心有所属,更打算奏请父皇赐下婚旨,与那心仪的姑娘共结连理。
那一刻,他只觉仿若五雷轰顶,整个世界轰然崩塌。待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他独自蜷缩在榻上,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床帏,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哥哥的话语,心好似被千万根钢针反复穿刺,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一晚,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地上,仿若铺就了一层冰冷的银霜,而他,在这彻骨的寒意中,彻夜未眠,满心悲戚与那不可言说的情愫交织、翻涌……
时光悠悠流转,后续的日子里,风云变幻,桩桩件件棘手之事接踵而至,如汹涌波涛,一次次冲击着他们的生活。
而在那场惊心动魄、波谲云诡的战争之中,哥哥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迎着狂风骤雨而去,自此,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徒留下无尽的思念与满心的怅惘。
任凭他望穿秋水,踏破铁鞋,哥哥离去的方向,却再没能出现那熟悉的身影,仿若一颗璀璨星辰,骤然陨落,空余黑暗,往昔的温暖相伴,终成回忆,再也无法触及。
他已记不清究竟是从何时起,自己与哥哥之间仿若隔了一层薄纱,渐行渐远。
是从哥哥身着红袍、风光无限地迎娶心爱之人的那一刻起吗?彼时,看着哥哥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他心底五味杂陈,那是一种混杂着酸涩与怅惘的情绪,或许从那时起,他便悄然在内心深处筑起了一道防线。
又或是在哥哥被父皇加封沐辰王,荣耀加身、威望日盛之际?
望着哥哥一步步迈向更高的权位,他在为其欣喜之余,心中竟莫名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仿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这尊荣越拉越远。
亦或是当自己身不由己地卷入争斗之中,为求生路,不得不与各方势力周旋,以至于无暇顾及与哥哥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