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
宋濂查到本届恩科进士的籍贯分布时,大惊失色。
细细一看,更是吓一跳。
因为南北方选中的进士出现了严重的失衡,六十四位新晋恩科进士,南方学子就占了五十二位,北方学子仅为十二位,比例接近惊人的一比五。
而且南方的学习中,更是大部分集中在江浙以及南直隶(今安徽)一带,而主考官宋濂便是浙东人士。
看到这里,宋濂瞬间慌了。
自己作为主考官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南北进士分布有问题的?
随口一问的?不像啊。
难道说……
有人举报了?
一定是这样,皇上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这个悬殊的南北比例如果没人提估计也就这么过了,但是现在有人提了,而且那个人还是皇上。
这个比例一旦被有心之人注意上,借此做文章,那他宋濂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关键是现在已经发榜。
宋濂也只能祈祷没有人关注这个南北比例失调的问题。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
放榜处。
无数学子踮着脚尖,挤破了脑袋,想要在榜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中了!我中了!哈哈,娘子,我中了!!!”
有人振臂高呼,春风得意。
“我的名字呢?怎么没有我的名字?怎么会这样?”
有人找不到自己的名字,急得快疯了。
“啊!没有我的名字,爹,儿子对不起您!”
有人直接痛哭出声。
中榜之人喜极而泣,落榜之人颓然落地。
人生百态,在这处小小的榜单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个时候,一个考生站了出来:
“你们发现没有,这榜单上的进士,几乎都是南方的学子,北方的学子寥寥无几!”
这话一出,原本落榜的考生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了,连忙查看榜单。
“还真是!”
“怎么会这样?”
“一共六十四位进士,南方学子占了五十二位,这其中如果没有问题,我脑袋砍了给诸位当板凳!”
“对啊,大明难道只有半边天下吗?”
“嘘,这话可不兴说,要砍头的!”
“不,我就是要说,砍头我也要说,大明首届恩科徇私舞弊,取仕不公!”
“不错,我这就去击鸣冤鼓,可有壮士跟我一起?”
“我们一起去,朝廷不给个说法,誓不罢休……”
“……”
放榜处,此刻俨然已经乱作一团,学子们成群结队的前往午门击鸣冤鼓,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放榜处对面的茶馆二楼包间里。
胡惟庸看着眼前混乱起来的场面,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一切背后的推手正是他。
起初,他也没有注意到此次恩科存在南北取仕比例悬殊这样的问题,毕竟这其中也有北方学子上榜,没有人会去特别注意考生籍贯这个问题。
皇上当时在问宋濂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善长就在场。
回来后,李善长与之闲聊时随口提了一句,胡惟庸自然是心领神会。
上次李善长说他上位宰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最后事实却给了他们两个一记响亮的耳光。
胡惟庸没有上位,甚至李善长都没能告老还乡,仍旧占着宰相这个位置。
胡惟庸和李善长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浙东党人在搞鬼,特别是那个刘伯温。
特别是最近,刘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皇上和他走得很近,已经好几次一起出宫,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他们听闻,皇上也问过刘伯温的意见,刘伯温的回答是,“譬之驾,惧其偾辕也。”
也就是说,胡惟庸就像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一旦他得势,早晚要出问题。
而按照历史原来的轨迹,刘伯温也是被胡惟庸毒死的。
事实上,淮西党和浙东党从立国之初就存在斗争。
淮西党主要以武将为主,大都跟着朱元璋征战天下,而李善长与胡惟庸是其中少有的文臣,浙东党则是以文臣为主,因为打仗需要武将,而治理国家则需要的是文臣,浙东多士大夫,所以浙东党顺理成章的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