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浩荡,皇帝陛下特赐休沐三天,于谢六而言,这无疑是命运转折后的一份殊荣。他昔日身为柳家奴仆,身陷贱籍之时,虽有偶尔的喘息之机,却也不过是柳楠指尖下的一抹闲暇,生死由人,休咎难测。而今,他如脱缰之马,挣脱了束缚,身为皇朝一卒,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帝指向何方,他便刀锋所向,无畏无惧。而这休沐之时,却成了他自由灵魂的短暂栖息地,一时之间,谢六竟有些茫然,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去填补这突如其来的空白。
休沐的次日清晨,天边尚挂着残月,谢六便已悄然起身,恰似那闻鸡起舞的古之勇士,于朦胧夜色中,于院中挥刀霍霍。刀光如练,划破寂静。一个时辰过去,汗水浸湿了衣衫,他却意犹未尽,转而步入堂屋,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仿佛能听见体内气血涌动,与天地共鸣。待睁开眼时,日已初升,腹中却无甚饥饿之感,他便随手摘下院中那几枚沉甸甸的柿子,权当早餐,简单而满足。
饭后,谢六将昨日精心挑选的桌椅移至院中,那桌椅虽不华丽,却透着几分质朴与温馨。他生火煮水,水沸如泉涌,蒸汽袅袅升起,带着生活的烟火气。随即,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包新买的茶叶,茶叶遇水,瞬间绽放出翠绿的色泽,茶香四溢,沁人心脾。谢六手持茶壶,缓缓倾倒,茶水如细流般注入茶杯,那一抹碧绿,宛如春日里的一抹生机。他躺在椅中,手捧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在口腔中回荡,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随风而去,只留下这份难得的宁静与自在。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谢六心中不禁傻笑起来,这便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简单、平凡,却又无比珍贵。
在那悠长而闲适的午后,谢六正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悠哉游哉地享受着难得的人生静谧。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他那略显慵懒的身姿上,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如同平静湖面上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谢六微微皱眉,从这份被打扰的不悦中缓过神来,起身缓步走向院门。
门扉轻启,只见巷子里正匆匆走来几名身着官服的京都府衙门的捕快,他们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恭敬。见到门开,捕快们赶忙上前,态度客气得近乎谄媚,其中一人开口道:“谢大人,咱们府尹大人有请,出大事啦!需要您协同调查!此事已惊动圣上,咱们大人已经向陛下请示过了,这是御前侍卫所给您的批文。”说着,他双手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条金黄色的批文条子,那金黄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谢六接过批文,心中已然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经过一番询问,他方才得知,原来昨夜越平郡王在太子府宴饮之后,趁着宫门尚未关闭,离开了东宫。然而,这位尊贵的郡王却未能平安归家,竟在满是王公贵族府邸的内城凤栖街正街上,遭遇了不幸。他的生命,在早上卯时被巡街的禁军发现时,已经永远定格在了那个黑暗的夜晚。
更令人震惊的是,越平郡王的十名贴身侍卫、一名马夫以及两个书童,也均已命丧黄泉。从他们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来看,死亡时间应是在丑时左右。京都府尹在发现这桩命案后,鉴于死者身份尊贵,立即上报了皇城司。皇城司又火速呈报皇帝,皇帝闻讯震怒,下令京都府尹务必彻查此案。
京都府尹虽是个探案高手,但武功却平平无奇,手下也并无什么武林高手。面对这起案件,他对那致命的刀法一窍不通,只得向皇帝求援。皇帝思来想去,想到了擅刀的谢六,便安排他协助调查。
况且,那凶手三人竟能杀死十大高手侍卫,连越平郡王都敢下手,其胆大包天,若被查到后狗急跳墙,京都府尹恐怕也会有生命危险。因此,让谢六协助调查,也有保护京都府尹之意。
谢六虽心中无奈,但也只能听从调配,提前结束了休沐,匆匆赶往京都府衙门。
谢六踏入京都府衙门的那一刻,正值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斜洒在大堂之上,给这庄严肃穆之地平添了几分柔和。他缓步前行,只见京都府尹马怀洛正凝神倾听仵作的细致汇报,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谜团。见谢六翩然而至,马怀洛赶忙上前几步,躬身行礼,态度恭敬有加。毕竟,谢六身为三品御前侍卫,位高权重,而他马怀洛,虽也是名门之后,从三品府尹,但在官阶之上,仍需对谢六以礼相待。
马怀洛,年方二十有五,身材高大而消瘦,比七尺五的谢六还高出一头,面容俊俏,星眉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