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至秋末,苍穹之下,寒风渐起,似乎每一缕风都带着冬日将至的凛冽。距离冬至,仅余三日,天地间早已被一片肃杀之气笼罩,万物似乎都在这冰冷的空气中静默。
谢六始终是个武夫,腰间佩刀,形影不离,一身黑色劲装紧贴着挺拔的身躯,外披一件厚重的长袍,仿佛要将这世间的寒意尽数隔绝。他漫步在西市的街头,脚步不紧不慢,扫视着四周的热闹与喧嚣。
西市,这个繁华的市集,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商贾,各式各样的摊位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然而,在这纷扰之中,谢六的视线却被一个来自西南边陲小国的摊贩所吸引。
那摊贩的宝石摊子上,一颗豆子状的红色宝石正静静地躺着,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这颗宝石被巧手雕琢成了红豆的模样,拇指大小,晶莹剔透,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它在阳光下并不刺眼,反而色泽若隐若现,如同害羞的少女,引人遐想。
摊贩见有客人驻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颗宝石来:“此乃红玉,乃是小人母国特产的一种宝石,在大懿朝,懂行的人都称其为‘鸽子血’。这颗红玉虽非极品,但其雕刻之物却寓意深远,此乃‘红豆’,贵客应知‘红豆生南国’之意。若将其买回去,赠予心上人,定能成就一段佳话。”说着,他便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红豆”递到了谢六的手中。
谢六接过红豆,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他读过“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首诗,还曾特意向马怀洛求教过。马怀洛告诉他,此诗以红豆为媒介,寄托了诗人对友人的深切思念。红豆,又名相思子,生于江南水乡,其籽鲜红欲滴,常被视作爱情的信物。
此刻想到红豆寓意的谢六,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脸色瞬间变得通红,如同被火烧云映照一般。他生怕被人窥破心事,连忙东张西望,神色慌张。
摊贩见状,误以为谢六要趁机溜走,连忙从谢六手中夺回宝石,眼神中充满了警惕。谢六这才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袍子,故作镇定地说道:“你这人,怎可如此武断?红豆生南国这首诗,明明是写的对友人的思念,你怎可乱说?”说完,他又假装不经意地补充道:“咳,包起来,包得精致些。我送友人。”说完,他又特意强调了“友人”二字,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一两的金子,不等摊贩找钱,便拿起打包好的红豆,如同逃难一般离开了西市。
谢六自西市仓皇而出,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心中忐忑不安,未曾想,命运弄人,偏偏在这慌乱之际,与那位他此刻最不愿面对的身影不期而遇。
“谢大人,莫要失了体统!”齐王府的林统领,身姿挺拔,青衣如风,恰到好处地拦下了即将撞上郡主而失态的谢六,低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六猛地一顿,心中如鼓点急敲,面上却极力维持着平静,目光越过林统领的肩头,瞥见了那座古桥上,一身白衣胜雪,绒毛短袄轻裹的邀约郡主秦潇冉,正悠然赏景,身旁两个婢女侍立,画面静谧而美好。
“拜……拜见郡主!”谢六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行礼之时,心中五味杂陈,对自己的狼狈模样暗自懊恼。
秦潇冉,这位素来以端庄着称的郡主,此刻眼中却闪烁着几分玩味与好奇。她望着谢六,那个在杀伐时英勇无畏,却在此时手足无措的男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自从谢六领了圣上的旨意,肩负起前往福州迎接福王这一重任之后,她的心绪就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时常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遥远的地方。每一个闲暇时刻,她都会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画面——谢六独自一人行走在漫长而崎岖的道路上,可能会遇到狂风骤雨、烈日炎炎;也许还会遭遇山贼土匪的袭击,面临生命危险。这些想象中的情景让她的心紧紧揪在一起,担忧之情犹如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
她常常呆呆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默默地祈祷谢六能够一路平安顺遂。每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那种牵挂更是如同鬼魅一般萦绕在她心间,令她难以入眠。甚至在睡梦中,也会时不时地梦到谢六遭遇不测,然后被惊醒过来,一身冷汗。心中充满了忧虑和挂念,在谢六回京后更是在知道福王一路所遭遇的袭杀后,心里愈发想见谢六一面。但她深知自己如果违背礼法,随意去找谢六,不仅会有损皇家威严,也会将谢六陷于危险之地,更何况她一直觉信谢六对自己也只有敬畏,并无他想。所以只能将这份情感深埋心底。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