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大车,长矛临身,脸色犹然不惧,手中缰绳往上一提,战马会意,人立而起,两只蹄子在空中连连虚踏,那锋利的长矛被踢的往边上一偏。
待到战马落下,往前奔了两步,手中马鞭左右挥舞,把两个守门的士卒打的抱头鼠窜。
“吾乃城中使者,奉塞尉之命,前来求见日律大帅。”
音如洪钟,把营门处的众人惊的脸色一骇,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大车喊完后,就一人一骑立于营门处,双手抱在胸口,静静的等待营中反应。
“哼,哪有你这般蛮横的使者。”
那两被打了几鞭的守门士卒脸色不忿,但技不如人,只能作罢,但手中长矛虚指,就等有人下令,好把眼前这莽汉刺落马下。
安坐于马上的大车没有理会,见无人敢上前,嘿嘿冷笑两声,觑视周边众人。
等了大概有个一刻多,一名和赤阕相同打扮的亲卫走了过来,观其身后跟随的其余亲卫神色,想来应该是统领一流。
那亲卫统领走到大车附近,见其高踞于马上,面色有些不快,开口呵斥道:“你既然为使者,为何还不下马?”
“我这匹马乃是塞尉赏赐,被尔等牵走怎办?”
“我营中战马何止千万,还缺你这一匹?可笑。”
“想要见大帅,那就下马跟我过来。”
说罢,这亲卫统领不再搭理大车,转身就往营垒深处走去。
大车见状,赶紧跟上,但是没有下马,而是策马跟在其身后。
那两守门的士卒见机会来了,两只矛杆往马头前一架:“赤闾统领叫你下马,你这胡奴,没听到吗?”
“滚!”
只见大车不仅不理会,反而撞开矛杆,把两个士卒带得一个趔趄,大摇大摆的跟在赤闾身后。
越是这般作态,周边的鲜卑士卒反而更加不敢上前。
大车以为是自己的豪横态度使得众人不敢近身,但他不知道的是,昨夜那千骑夜入城中的事情在营中传的沸沸扬扬。
正如王苍之前所言:胡人好利,人人自为趋利,有利则聚,无利则散。
有能到手的财货,他们何必去冒矢突刃,去博那一线生机呢?
城头上的王苍远远望见大车的身影消失在营帐深处,重重的吐出了一口雾气。
看来,这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
待到赤闾引着大车来到大帐百步之外,大车突然翻身下马,一手牵着马缰,步行跟在其身后。
他是有一股子豪勇,但他不傻,知道什么时候该拿低做小。
在大帐之外自然有拴马桩,大车随意的将马捆在桩边,对着那两守门的亲卫招呼道:“我这马掉了一根毛发,唯你俩是问!”
两个亲卫没有搭理大车,但那眼神透露出的冰冷之意,仿佛就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赤闾和两个亲卫低声交待了一句,自顾掀开帐门走了进去。
大车一边等待,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发现这鲜卑人的营帐还算不错,修的还的有模有样的。
只是这一等就是足足个把时辰,但大车没有烦躁,一会儿给战马梳理毛发,一会儿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些干草料,把战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又四下瞥了一眼,心中想到,不愧是塞尉,连俺会被冷落都算到了,看来这些胡狗也不过如此嘛。
又等了有个小半个时辰,赤闾才带着些许酒气,招呼大车跟着进去。
呵,这狗胡奴在里面喝酒喝好了才出来喊乃公,待到夜间,乃公一定要亲手砍下你这狗头。
心中碎念,但大车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昂翁挺胸的把马鞭随意的抛给左边那个守门的亲卫,那亲卫没动,马鞭直直的掉落在其脚下,但大车看也不看,在后者杀人般的眼神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进了帐门。
一进到帐中,顿时感觉暖烘烘的热意扑面而来,几个巨大的炭盆和一处火堆在显眼处熊熊燃烧着。这处大帐极大,估计可以容下几十人在其中,不愧是西部鲜卑最大的部落。
抬头往前方望去,一处高大的胡榻上铺着厚厚的皮毛垫子,日律推演赫然踞坐于其上,一双不带感情的眸子盯着大车。
“把这杂种拿下。”
赤闾动作快些,轻轻往大车的腿弯处踢了一脚,把猝不及防的大车踢的半跪在地。
大车习惯的把手往腰间摸去,但摸了个空,突然想到,为了做使者,把佩刀留在了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