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最前头的一辆大车上面空些,几双穿着厚厚靴子的脚掌伸出车外,其他一双靴子上面的样式,杜薇还认得。
那不正是自己给阿翁缝制的皮靴吗?
那皮靴有些大,需要用绑腿系紧,上面的针脚也歪歪扭扭的,而且还有用白色的素线缝制的些许图案,只是造型就不敢恭维。
但常人不认得,杜薇却识得。
是在今岁入冬前,杜薇仿照着石城外的野花,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缝制出来,如今上面满是血泥,却显得更加娇艳。
难道,那是阿翁?
兄长秦宜禄也没回来,怕不是...
当先的大车没有在杜薇面前做停留,吱吱呀呀的往前缓慢驶去,后面跟随着的车马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随着木质车轮的滚动间,杜薇心中的那道魂儿也跟着飘飞而去。
只见杜薇那本就清丽的脸颊刹那间变得没有血色,脚下变得有些轻飘飘的,无论杜薇心中怎么使唤,这脚也动不起来,就如同扎根在地上一般。
后车上飘散而来的浓郁血腥气味,首级上狰狞的表情,随着车轮磕碰间掉落的冰屑,撞击在地面碰撞出的奇异血色光泽。
此刻,就如同梦魇一般缠绕在杜薇心头。
杜薇就这么失神的站在城门处,一直到车马不见了踪影,城外的百姓和塞中诸吏没有看她,因为许多人自家亲属都在此战逝去。
自家都难以兼顾,何况还是他人呢。
慢慢的,大片的雪花也在那单薄的肩上,头上,逐渐堆积了起来。
随着寒风的呼啸,雪下的越来越大了。
......
而塞北的草原上,王苍只觉风雪如同刀割,已经连续追击日律推演大半天,往塞外奔行了几十里路。
一望无际的草原,此刻他追,他逃...
陆续有跑死的战马和被坐骑掀翻的亲卫掉队,王苍没有去管,只是让众人随手射了几箭过去。
如果侥幸未死,那也算他好运。
“狗日的日律推演,怎的这般能跑?”
宋宪在王苍身边骂骂咧咧,口中开始散发出芬芳馥郁的香气。
而前头的日律推演则更加难受,久居尊位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拼命了,只觉两胯磨得有些不舒服了,而身后的亲卫如今也落队小半人。
往后头瞧了一眼,身后的王苍等人已经看不见踪影,左右尽是茫茫一片白。
“下马,休息一阵。”
日律推演当先一提缰绳,战马快速收住前冲的势头,翻身下了马,只觉得两腿有些发软。
环顾左右一圈,许多健壮的战马已经跑到口中吐沫,浑身大汗淋漓,不少肚子都有些干瘪了,这是开始掉膘了。
而亲卫们则是脸上发红,嘴唇有些干裂,精神有些不振,显然也是疲惫到极致了。
在众人身上找了一圈,竟然无一人走时携带了食物和清水,哪怕是一皮口袋酪浆都没有。
日律推演大感晦气,心想: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等到王苍小儿追上来,那时连战斗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众人的战马中挑了两匹垂垂欲倒的,日律推演拔出马刀,直直的捅进战马的脖颈。
战马太累了,吃痛之下,只是发出了一声长嘶,眼角分泌出些许晶莹之色,直接就往一侧倒去,它们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股冒着热气的鲜热马血从伤口中飙出,日律推演指了指那外一边的那匹战马,然后拔出了战马脖子上插着马刀,就着那还在溅血的伤口就把嘴凑了上去。
腥臭的马血在口中没有多做停留,便被大口大口的吸进日律推演的喉间,人在饿极渴极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是香甜的。
日律推演喝到肚饱时,方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随手擦去嘴角猩红的血渍,招呼一旁的赤闾赶紧趁热。赤闾没有多做犹豫,凑到那伤口中就大口吮吸了起来。
这两匹战马自然不够众人止渴,但或多或少都喝到了些,勉强能润润咽喉。
还有些残存在战马的毛发、皮肤上的血珠,那些亲卫也不介意,凑上去就仔细的舔舐起来。
那啧啧有声的作态,众人大多无感。
草原上便是这般,一点吃食都不能浪费,哪怕是蛇鼠狐兔,在他们口中都是一顿美食。
马血喝完,马肉这等好东西,众人自然不会放过。
在日律推演的吆喝下,亲卫们开始剥皮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