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个扎着冲天发髻的童子,对着药店内室喊了起来。
这个童子,便是当初跟爷爷过来卖药材的那个。
因是冬季落雪时出生,所以唤作‘秦冬’。
他因为负责宁亦所需的药材收购,很是赚了一笔银子。
不过后来采购的数量,越做越大,云烟派的青月真人见这小孩已经力有未逮,便派了专人来处理了。
而秦冬,也被青月真人顺手收为亲传弟子,只等过几天,云烟派便有师兄来接,上去修行了。
这天,正是他娘为了答谢宁亦,亲自买了菜蔬肉食,在店铺后院,做了一桌好吃的。
宁亦随着秦冬走进小院,便见一张方桌被挪到了院子中的大樟树下。
对门的铁匠元骞,赫然在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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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冬的娘,端着一碗瓷碗盛着的菘菜,稳稳走来,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最后一个菜了,桌子上边有家常炒牛肉,清炖全鸡,还有一碟红烧鳜鱼,一小碟宁亦认不出名字的时鲜小果子。
“宁掌柜!快坐快坐!秦氏手艺真不错,色香齐全啊!”
元骞话语中,满是对菜品的赞叹。
他看到宁亦,连忙站起来招呼,顺便还把主座上的酒杯,倒满了他带来的自酿米酒。
该说不说,这里毕竟是中土,物资繁多,生活水平比十万大山是强多了。
宁亦落座后,见系着围裙的秦氏站在一边,便说道。
“你也坐。”
只秦氏听后,却迟迟不肯落座。
秦冬一愣,看着自己的母亲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他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本来去别人家里,爷爷都是有意见的。
不过自己被云烟派选为内门弟子,这是大喜事,况且又是宁先生家里,所以爷爷才没有吭声。
但若是与外男一起落座,若是被人知道,只怕被人戳脊梁骨不说,爷爷都会被气死吧?
小小年纪的秦冬,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纠结。
然而宁亦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那么久,哪里还不知道这里的礼教也是吃人的。
当下看了看眉头皱起的秦冬,又看了看举杯呆住了的元骞,最后,才对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秦氏慢慢说道。
“坐吧,秦冬过几天就要去云烟派了,宗门里人情往来,花销很大,而他爷爷毕竟年纪大了,你这个做娘的,只怕不能闲着了,你也不想秦冬一进去,就被那些修士子孙歧视吧?”
秦氏都听呆了。
她全身的血,一下就凉了下来,遍体生寒。
“我,我该怎么做?还请先生教我……”
她这边听宁亦说得严重,还以为宁亦是要对她做什么呢。
毕竟宁亦屠了血誓盟那么多人,在临漳城的寻常百姓眼中,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王。
也只有元骞这个神经大条的,才会继续与之往来。
宁亦看她怕得不行,也不拐弯抹角了,只是指着元骞对她说道。
“我欲让你改嫁给他。”
“先生?!”
秦冬第一时间看向宁亦,一脸不可思议。
而元骞手中的酒杯也是被吓得一抖,酒水全部都洒了。
那秦氏,更是差点闭过气去。
宁亦伸伸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又对秦冬慢慢说了起来。
“我说了,修行财侣法地,财排第一,你家里底子太薄,若是没有钱财傍身,只怕进了宗门就会被欺负……”
“可,可不是有先生你么?”
秦冬虽然对宁亦与云烟派之间的事情懂的不多,但他是知道云烟派弟子是很尊敬宁亦的。
然而,下一刻,宁亦的话语让他们三个都呆住了。
“我就要走了,这个药店,我准备转给秦冬的爷爷,几个制药方子,就给元骞了——秦氏你若是看着憨货铁匠还算顺眼,便嫁给他,至少他性情纯厚不会欺负你,还有秦冬爷爷年纪大了,万一日后有什么病来,有一个壮年劳力,总是能帮一把的。”
那边元骞听后,只瞄了一眼秦氏,整个身子都红了,跟一个煮熟的大虾也没两样。
他是着实没想到,今日宁亦邀他来喝酒,其实是为了给他说一门亲啊!
而秦氏在听了宁亦的话语后,也冷静了下,自己细细思量起来。
就算宁先生把药铺传给家公,但一个寡妇加上一个老人,也不可能操持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