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德尚黑、赤二色,故而军旗、军服也多是这两种颜色,此时远处的山火映照在烈烈军旗上,趁得二色愈发炽烈,黑的像铁,赤的像血。黑赤相间的军旗下,上千斜披着黑色罩袍围着红色领巾的强弩手蓄势待发,他们面无表情的将箭头对准面前头裹黄巾的人群。
此时的黄巾众连阵型都没有,失去了指挥的他们一个个失魂落魄的呆立在那里,他们即没意识到要挡,也没意识到要躲,甚至连逃的意识都没有了,仿佛像是麻木的羊群一样静静地等着,似乎那即将到来的死亡与自己无关。
战场上一时寂静的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山火还在肆意的吞食着黑夜与森林。
“放箭!”
面对如此密集的人群,瞄准都是多余的,要做的只是击发而已。随着曹操的一声暴喝,弓弦抖动震起的霹雳声不断响起,弩矢呼啸着向黄巾众扑去,后者瞬间像是被割倒的稻子一样跌伏下一大片,紧接着震动像涟漪一样波澜开来,人群开始骚乱,终于有人意识到要逃走,可面前是敌人的强弩,身后左右则是火海,又能逃到哪里去?很多人竟不顾一切向着火海森林冲去,想从那里找到生机,可最终只是被火焰吞没而已。
听到前方出现的骚乱,波才情知敌人已经杀到,他低吼一声挺起身来,死死的盯着彭脱说道:“彭师兄,你我是一方之主,必须对这些人负责,我们不能在这里束手待毙。”他的声音虽然还嫌微弱,但却充满了力量:“我们还有机会的!想办法冲出去吧!”
“冲出去?”彭脱和齐润都看着波才,一时无法理解波才的话。现在的局势已经非常恶劣,三面是火海,一面是追兵,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彭师兄,对面分散埋伏在这么长的路上,封堵路口的兵力必然不多,只是我军现在完全被敌人的气势吓住了,只要把敌人的气势打下去,再由精锐当先突围撕开缺口,肯定可以脱困,我们这么多人,他们拦不住的!”
“把敌人的气势打下去?”齐润像是被突然点醒了一般,立马意识到波才说的是对的,‘可怎么才能把敌人的气势打下去?’
“长社的官军一直在我军后面尾随,此时看到火光必然会加速赶来,现在不赶紧突围,就真的完了!”波才急的挣了一下,似乎是想站起来,可胸前的伤口被扯痛,只得不甘的又跌回担舆上。
齐润看着波才,忽然醒悟过来,其实战场上想要打下敌人气势振奋己方士气的办法齐润是知道的。
“先登、陷阵、斩将、搴旗。”
齐润嘴里念叨着,这是最能打击敌方气势而振奋己方士气的四件事,也是古代战场上的四大军功。
他忽然意识到其实自己能做到其中一项。
“石头,你力大,给我上弦,王白、大星,你们眼尖,替我望点,典韦,为我护法。李校尉,还用刚才的龟壳盾阵,帮我们挡住对面的弩矢。”
齐润忽然面如沉水,冷冷的吩咐完就向前方的官军处走去。
“川岳,你要去做什么?”彭脱见齐润忽然开悟一般的就往前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脸茫然地问道。
“王兄弟,李校尉。”波才见齐润走远,叫住了正准备跟上齐润的王白和李栓住,他费劲的从怀里掏出一角染着血迹的书信来递给王白道:“这是我给师尊写的信,还没来得及送出,麻烦你们帮我捎去吧。”
“等会你们看准时机就往北边突围。”波才看着两人,一句一顿的说道:“我命令你们,不惜一切代价,送我齐师弟回广宗!”
“唯!”王白和李栓住郑重的向波才施礼,而后去追赶齐润。
“彭师兄,准备突围吧。”送走了王白和李栓住,波才仿佛忽然卸下了重任般的笑了一下,他转头对彭脱道:“等齐润把对方的气势压下去,我会带着我的部曲向东南方向突围,师兄,您集合剩下的部队向西南的许县方向突围吧……”
“分开突围?”彭脱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波才的意思:“波才!咱开坛时立过誓的,要同生共死的!你现在想干嘛?!”
“彭师兄,行军打仗阵前决胜,你不如我,安抚众心,拉杆子扯队伍,我却不如你,我现在已如风中残烛,命不久矣,兄为其难,弟为其易,你就不要跟我争了。”
波才一把攥住了彭脱的手:“彭师兄,给咱们颍汝黄巾留住火种啊!”
彭脱愣愣的看着波才,看着他推开自己的手,看着他示意亲兵抬他离开,心里堵的难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能默默地向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