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自从叛投了袁隗后,逐日里流连勾栏雅舍,日费何止十金,往时这些钱都记挂在袁府名下,自然不值一提,可自从他听从袁隗安排举告张角谋逆后,这袁府就断了他的供,之前从袁隗那里受的赏再加举告张角的赏格倒也有个数百金,但也禁不住他如此花天酒地,于是只四五个月就花的罄尽,几个平日里相好的粉头知道他身边没有了钱,更兼厌恶他身上的臭味,也不愿再见他,想要硬闯就被臭揍一顿赶出来,如今没了生计,终日里在街市上靠之前从张角那里学来的本事以给人瞧病测字谋生。
那日里他正在街市坐摊,猛然间看到了几个人在采买,其中一个女子分明是之前见过一面的张芙蓉的徒弟,于是连忙跑到袁府这里想以此为契机能再攀上袁家。
袁术见唐周这副模样,话都不屑再与他说,从腰间的随身锦袋里摸出两大串钱来丢在地上:“知道了,滚吧。”
“不是,袁将军,那太平道的贼人里可有张角孙女的徒弟!他们在雒阳肯定要谋行大逆啊!这个消息可不得了的……”唐周一激动又上前抓住了袁术的衣袖不放。
“您得加钱!”唐周正说着,袁术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唐周的咽喉。
唐周被吓得连忙松开了手,后退几步,一脸惊恐的看着袁术。
“他们就值这点。”袁术冷冷的看着他,收剑还鞘后又补了一句:“你连这点都不值。”
说完袁术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周知道自己再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于是赶忙捡起了地上的钱忙不迭的走了。
袁术则进了袁府,穿过前院,来到中庭,见袁隗正躺在庭中树荫下的胡床上纳凉,连忙上前行礼。
“叔父。”
袁隗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问你。”
“叔父请讲。”袁术躬身道。
“最近宫里的事,你知道多少?”袁隗问道。
“叔父是问何皇后的事?”
袁隗半撑起身子,品了口侍女奉上的茶,慢悠悠的问道:“大将军什么反应?”
“大将军吓得不行,昨日连夜去求张让替他妹妹求情去了,只是不知张让他们那边什么倾向。”
“王美人已死了三年,入宫时间又短,没得什么恩信,王家现在也没落了,张让他们自然不会倾向于没用的死人。”袁隗眯起眼睛说道:“倒是董太后那边有什么话说。”
“董太后意欲使皇上废黜何皇后。”
“着啊!”袁隗猛然坐直,挥了挥手摒退了身边的几个侍女,将袁术唤至身前:“公路,这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何进去求十常侍必然需要大量资金,这些你都要揽在身上,不论何物,不计代价,要让何进承我们袁家的情!”
“叔父,这又何必,您直接联络众大臣一起上表力保何皇后就是了,何苦便宜了十常侍。”
“蠢子!”袁隗骂道:“那日卢子干之事还没看明白吗?”
“皇上一直忌惮我士林结党,不愿看到我等大臣互相联保,而且这是皇上宫闱之事,我等大臣联合起来上书保庇何皇后,何进的外戚身份反而会让他更生猜忌,当今皇上性情乖张,到时候我等反而出力不讨好。”
“不如就暗中借着十常侍的胃口把何进拉到我们身边来。”袁隗站起了身,抻了抻腰:“光是如此还不够,你去找王家,让他们找上几家在朝中能说上话的大臣,大张旗鼓的去董重那里走动走动。”
“叔父英明。”董重是董太后的侄子,袁隗一点,袁术立马省悟,当即应道。
“对了,刚才你在外面吵嚷什么?”袁隗又问道。
“啊,是唐周那厮,在门口纠缠不清,说有要事求见,是我把他打发走了。”袁术说道。
“哦。”袁隗复又坐下,自取过茶杯来品着:“他有何事求见?”
“他说在街市上见到一伙太平道贼人,里面有个人是张角孙女的徒弟。”袁术不屑的说道。
“呵?”袁隗冷笑一声,不再言语,放下茶杯,躺到胡床上,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叫袁质去找那唐周,再给他点钱,让他继续去盯着这些太平道贼人,这条线叫他咬着点,没准有大用。”
“唯,叔父。”袁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
“公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平道虽然行将覆灭,但这余烬未必能一时廓清,在此之前,就是一件破犊裈,一条废厕筹,那也有它的用处,仔细着些吧。”袁隗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