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二十一年,二月十四。
惊蛰。
……
山高水远。
天际黯淡一片,闷雷滚过,将水汽尽数碾碎,泼了出来。
借着短暂白光,立在旗杆上的一颗人头看了来客一眼。
阴沉、晦暗,和眼前这破烂地方没有两样。
几个棚子连在一起,一栋摇摇欲坠的三进木房,加上破烂不堪夹杂着霉味儿与油污的桌椅板凳,黑红与灰白交织,那是连雨水都冲刷不净的血迹,已经入木三分。
来客进了屋子,吸饱雨水的油纸伞滴答不绝,摊开一地水光。
“打尖还是住店?”
白脸掌柜笑眯眯发问,细小眼睛缩成一条缝,极像心宽体胖的生意人。
“不打尖。”
“哦,客官是住店?”
“也不住店。”
“呼~”白脸掌柜张开狭小眼睛的缝隙,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的黑衣少年一眼,挺高、也挺英武帅气……除此之外,实在看不清楚有什么特别。
“不打尖、不住店,朋友是要吃白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油灯猛然爆响,一时间压过了门外淅淅沥沥的雨水,让整个地方静得出奇。
唯有门外挂着的头颅露出欢欣神色。
“所以说我才觉得你们这些东西不懂人情,客栈本就笑迎四方客,屋外大雨、有人来避雨,非要人花钱,这点善心都无,如何能有回头客。”
“就算披上人皮,学了人话,也不是人……”
一句话落下,那些吃酒的、吃肉的、三三两两围坐的“人”,都扭头看过来。
仔细看去,这些人的样貌都不对劲,虽然是不同的脸,刻板的五官却如出一辙,就像是葬礼上五颜六色的纸扎人。
“唔,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旗杆那颗人头每日要作什么?”
白脸掌柜好整以暇捏着脸皮,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意。
“日出大日晒魂,日落则月毒散魄,还有风吹雨打、冰雪刮骨,他在上面挂了一月有余,你觉得你能待多久?”
“那他肯定没什么本事。”
“你也一样。”
这时有个“人”冷笑道:“就你个连雨水都躲不了的两脚羊,也敢有如此大的口气,不过是学了几招把戏就——”
声音戛然而止,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噗!”
似乎是什么东西割裂布匹的声音,极轻微,但紧随其后便是一大一小两块重物落地的声音,有点闷。
浓重的血腥味道在这狭小空间铺开,血液顺着裂开涌出到桌底,露出刺目地暗红。
本来还高谈阔论的东西就轰然倒地,狭小皮囊里面,滚出一个灰白狼头。
“他妈的,找死!”
几个‘人’发出愤怒嘶吼声,以汹涌的姿态飞起酝酿着不俗威力,还未靠近就被黑衣少年轻描淡雪轰出一拳,击成碎片!
嘭!
凄厉啸叫响起,白胖掌柜探出附着雾气弥漫的手,正想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但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身上一空,低头竟然看见自己的半条臂骨落在地上,再被鞋底踩成碎末。
“嗬嗬嗬、你是谁派来的人,不知道这是山君的治所吗!”
半边手臂齐根而断的掌柜向黑衣少年厉声发问。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没有回答谁是谁的蠢问题,他环顾四周,看向各自撕扯开皮肉露出妖魔本相的“人”。
“倒是来得齐,能烧一炉大丹。”
冰冷言语传入耳中,感受到这股毫不掩饰的杀意,白胖掌柜瞳孔猛然缩成一点。
它吐出一口精血,凝结成晦涩难懂的符文,再伸手握住符文,狂暴血气笼罩住身体,等到再现身时,身体已经从人体转变为半人半妖的凶物。
如一匹野狼直立,满嘴尖牙利齿,浑身覆盖青黑色短毛似钢铁般坚硬,油灯浸染身体,镀上了一层暗沉沉的光。
妖修彻底引发体内妖物血脉成就妖兽法体,兼顾妖物的凶狠与修士灵巧,几乎都能越阶杀敌!
“死!”
野狼啸叫,深红气息遮挡住身影,妖气蓬勃迸发,下一刹那就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咬向青衣剑士。
这一击极为毒辣,妖物速度本就快,再加上符文加持,一瞬间就跨越几十米,是常人所不能反应的极限。
可惜注定徒劳无功!
黑衣少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