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比起来,我才应该是那个说‘啊钱乃身外之物,钱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数字没有任何意义’的那个人吧!”
“……你是园长?哪有园长亲自摆摊卖小吃的?背这么多债,你干什么了?”
“其实这些债不是我的,游乐园原来也不是我的,我以前混黑帮的,这个游乐园是黑帮拿来洗钱的。
我在道上混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唯一有的就是义气、忠诚,还替老大挡过一次刀,他们就干脆让我来这当个名义园长,让我到这个游乐园里看账,后来我看账也不会看,索性就搞一个小吃摊,发现我做这个做得还不错,就一直开着。”
“等等,你替你们老大挡了个刀,他们就给你这待遇?”
“……主要是因为当时是我先动的手,害老大生意没谈成。”
“……难怪了。”
“后来黑帮破产了,拿这游乐园当抵押物,能借多少借多少,又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我变更成游乐园的法人,他们最后卷钱跑路,我就背上了这些无妄之债。”
阿伯又取出两根香蕉,去皮,两头切掉。
转身从食材架上取下面包糠、面粉,打出一碗鸡蛋液。
将白嫩嫩的香蕉依次在面粉里滚上一圈,再放进鸡蛋液里蘸一蘸,最后放进面包糠,直到香蕉被裹得严严实实。
他动作利索细致,戴着厨师口罩,说话时透明罩上起了一层薄薄雾。
打开炉灶,将油加热。
“我还不上债,债主们比我还着急,想卖设备、或者找银行来接手但是我这游乐园设施都几十年前的风格,又过时又没那么刺激,没有其他游乐园愿意买,银行则是因为这个游乐园涉及到洗钱,压根不考虑。想找人债务重组,但债务重组后利息太高了,我不肯,年轻的时候还为这事和债主们火拼过。
没办法,最后决定,还是继续营业,能赚多少赚多少,一点点还给债主们。
好在阿伯我做小吃的手艺还不错,还有老顾客们的帮衬,也算还有一条活路。
维护成本由我来承担,为了节省,我已经关掉了很多保养费用昂贵的游乐项目,像过山车什么的。
可能这就是命,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逞义气混黑帮,最后落了个替人背债的结局。
有的时候我抬头看看整座游乐园,它就像山,压在我身上,年轻的时候可能我还会与之斗争,
但是只是日子久了,我发现这游乐园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它依旧能给一些经济条件不好的孩子们带来欢乐、见证经济稍显拮据的小情侣们青涩的爱情、或者短暂收留一下像你这样,嗯……死要面子独自疗伤的年轻人。
现在的我已经不想与之斗争了,可能人生就是不断向‘山’妥协的过程,妥协到最后,还会反过来照顾它,因为我已经不再习惯没有它压在我身上的感觉。
曾经我感到不公,明明这些债不是我造成的,我才是无辜的那一个,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个游乐园也是无辜的。
你看到乐园中央那个巨大的、红色的礼花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