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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阿卷,你愿不愿意跟我姓呢?”我问他。
&esp;&esp;他似乎不明白“跟我姓”代表着什么,有些迷惘地看着我。
&esp;&esp;“就是,你以后就不叫池迁了,叫陈迁,好不好?”我觉得陈迁也挺好听的,兴致勃勃地说,“这样是不是更像爸爸的儿子了?你觉得呢?”
&esp;&esp;我越发觉得改姓这件事靠谱,以后把他户口迁到我名下,上学什么的也方便得多,还能避免许多流言蜚语,也不会再有人问他:“为什么你爸爸姓陈,你姓池?”这样令人尴尬的话。
&esp;&esp;“好吗?”我拉着他的手。
&esp;&esp;他垂着头,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极缓慢地摇了摇头。
&esp;&esp;说实话,当时我是以为池迁一定会答应的,他不是很依赖我,很想融入这个家庭吗?
&esp;&esp;可他却拒绝了。
&esp;&esp;我不禁大失所望。
&esp;&esp;他一抬头就看到我垮下来的表情,神情马上慌乱起来,怯怯地来拉住我:“爸爸”
&esp;&esp;“没事,没关系的。”我深呼吸了一下,调整好语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esp;&esp;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孩子也有孩子自己的想法。
&esp;&esp;又是一阵沉默,他低着头,我只能看见他两道弯弯的眉毛。
&esp;&esp;好久,他才小声说:“我不想忘记妈妈。”
&esp;&esp;他出生后不足百日就被送走,因为是立秋堂叔的亲戚收养,当时立户口的时候也没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事儿,就随了池家人的姓,也可以说池迁是随母姓的。
&esp;&esp;虽说后来立秋把他接回去自己养着了,户口也迁了过来,但这名字却没来得及改——她嫁给那个男人后,就没再享过一天的福,日日都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哪儿还想得起改名字的事情?否则,池迁也该跟着他生父姓了。
&esp;&esp;因此他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一下就理解了,心里那点不快早被满心的怜惜取代。
&esp;&esp;这孩子忽然抬头,竟然红了眼眶,抓住我的手倏然用力:“如果我和爸爸姓的话,别人就会忘记我是妈妈的孩子了,我以后说不定也会忘记她这样怎么行呢?那妈妈一个人埋在土里,都没人记得她了,这样怎么行呢?这样怎么行呢?”
&esp;&esp;他重重复复地问我,满眼都是泪水。
&esp;&esp;我心痛难当,蹲下来用手给他抹了一下眼泪,说别哭了,去洗洗脸吧。
&esp;&esp;立秋死后,她的骨灰被她父母接走,她父母也换了号码和地址,离开了南川,从此没人知道她安葬在哪里。
&esp;&esp;连祭拜凭吊的地方都没有,除了依靠自己越来越少的记忆和一醒来就会忘却的梦境,池迁没有其他能够寄托想念的方式了。
&esp;&esp;在甜甜鹏鹏赖在大嫂怀里撒娇打闹的时候,他只有在一旁静静看着。
&esp;&esp;可他的眼里不会带出一点羡慕或者别的时候东西,没有人教过他,他却已经有了掩藏自己的意识。过完年他也才十岁而已,却比很多大人都明白什么是察言观色。
&esp;&esp;受过多少敷衍,遭过多少白眼,被这个炎凉的人世伤害过多少次,才能把一个孩子该有的天真磨灭到这种程度呢?
&esp;&esp;我简直不敢深想。
&esp;&esp;我从此再没有提过改姓的事,就像他从不在人前提起自己杀人的母亲。
&esp;&esp;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也许会因这样的母亲而感到难以启齿,却又抑制不住地思念她。
&esp;&esp;我还记得上辈子,长大成人的池迁唯一一次和我说起立秋,那天是我的生日,从不沾酒的池迁喝得面红微醺。
&esp;&esp;我说起教书生涯里最艰难的时刻,那时刚毕业,我是全无经验的愣头青,被顽劣的学生捉弄折磨,曾关在放置体育器材的仓库一整夜,还曾被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小太妹诬陷性骚扰,差点丢了饭碗。
&esp;&esp;“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