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怀邑,天太晚了,”青鸟下逐客令,“你回去吧。”
崔原脚步没动,也没回答,有沉默弥散开来。我正疑惑他们在做什么,就听崔原说:“你这么催我走,难道屋里还藏了别人?”
我吓得僵直身体,连气都不敢出了。明明是熟悉的人,几年未见,我莫名地怵他。
“崔怀邑,”青鸟冷笑一声,“你管得着我么?”
“我不是管你。”崔原也笑,“就想见见你这小情郎——”
下一秒,一阵劲风掀开箱盖,冷冽的空气刮上我的皮肤,只见一把利剑破空而来,剑刃的寒光瞬间掩盖我充满错愕的双眼。这剑——是来取我性命的!
我甚至没来得及闭上眼睛,听见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剑身便“嘭”地一声插入我身侧的木板之中,悬在我头颈上方。我脸颊一热,刚被抚平的伤口处又破开一道口子。
撞出裂纹的红玛瑙珠子弹落在地上,若不是青鸟及时出手,那剑就会精准刺破我的喉咙,使我头身分离。青鸟已经到我身边,焦急地拔出剑扔开,把我捞起来。而我还惊魂未定,靠在他怀里颤抖不止。
我并不是怕这柄剑。它飞来的那刻,有好多个人影、画面从剑尖刺入我的眼睛,在一瞬间侵占我的识海——我曾经被这样杀死过。
「缥玉,你这次来得好晚,」一身赤黑沙罗的男人靠坐在龙椅之上,他心口有一凶神盘龙的纹样,正贪婪地盯着我,「我等了你好久呢。」
我想回应他,可舌根麻木,口齿僵硬,吐不出一个字来。想要伸手,连手指的存在都感受不到。唯一的触感是颈项处的冰凉,以及鼻腔内浓郁的山灵气味。
我好像被盛在一个盘上,四周散落是我色浅的长发,沾着不知道谁的血。
噢……是我的血。原来我没有了身体,只剩下一颗头颅,难怪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晰。山灵的香味第一次那么强烈,以往我都闻习惯了,常常感觉不到。
面前的男人吻在我额上:「这次你的身体又够做三坛好酒。一坛是皮肉,皮肉香嫩,浸出来的酒液润滑,顺进喉咙里,滋味美得叫朕发晕;一坛是脏器,酒性炽烈,一口让人登上极乐,再不知人间何物。呵呵……还有一坛是你的巧骨,晶莹剔透,竟是美玉也远不能及。缥玉啊,你真是、真是最好的山神肉。」
他离我近了,我终于看清他的脸。眉眼清秀、一张精雕细琢出的美人面孔,我愣愣看了他三回。眼前这人,分明就是成人后的闻人灯。
而他右手虚握着的那柄剑,就是方才削下我头颅的元凶。
脖颈撕裂的感受重新进入我的身体,疼得眼前的闻人灯都成了虚影。一现,变作个晴朗日子,戟枪从后刺入,我无支撑向后摔落的头颅被他接在手里:「像是还活着,果真不是人类。」山灵在断口处挤压,疼得像是每一根神经都在绷紧,然后又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