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大师一直有早起的习惯。
过去他一起参加早课,然后与僧众一起晨练,但是这些年他感觉精力不足,所以就改为早起漫步了,然后再找个僻静地方单独修炼内功。
他走在古树形成的林荫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聆听那悠扬的钟声准时响起。
古树上的飞鸟早早飞出了巢穴,集结在寺内杉树林中那棵最高大的古杉树梢上,开着每天一次的晨会,讨论着来自各地的见闻,交流着刚刚得到的新鲜消息,都在抢着发言,热闹非凡。
寂寞了一夜的蝉,也睁开眼睛,对着远处的树枝,使劲的奏响短暂而迅疾的琴弦,抢夺着每一个延续生命的机会。
东边远处的天空,一片火烧云在空中凝聚着,阳光映照下,看上去格外漂亮。
早已看透气象变迁的方丈大师非常明白,这片灿烂的火烧云的出现,其实是天气即将发生变化的信号,到不了中午,这天空就将乌云密布,转而风急雨骤。
他已经八十四岁,在寺内生活了五十多年;推举为方丈,也已经二十多年。这五十年里,可以说,他经历了外界的风风雨雨,也亲手把握了茂林寺从衰落到重新崛起的全过程。
七十三八十四,他也不知道还能为寺里服务多长时间。
不过,可以说,他大半生所见证所运作的,是一个时代的变迁。
他的祖居地不是茂林县本地,而是远在大海边的齐地人。
当年,他练就一身惊世武艺,也带着一股血性从军,曾经在抗击洋夷借助快船登陆齐地的入侵中奋力血战,打最终退了洋夷,他自己却被洋炮射出的炮弹弹片击成重伤,被刚好路过的茂林寺游方僧人救下,之后便带他到了茂林寺养伤,伤好之后,他便选择在此出家 ,由此,也与过去,与家乡的一切断了音讯。
昨天晚上,把嘉宾送入客房之后,与住持回到方丈禅房后一起讨论的话题,至今,还是历历在目。
方丈问住持:
“你看,比试已经基本结束,即将走向战场,省里、县里、驻军,表面都是对我们的支持,但其实各自存有私心,都对我们的队伍眼馋的很,下一步该如何才好?”
“我们组建自卫团,是按照前几日行省发来的公文组建的, 他们称洋夷勾结一些省份的军方组成联军,企图进军九州推翻正朔,很可能到我们中原省,要求茂林寺僧兵以及俗家弟子一起行动,组建自卫团,抵御外敌欺凌。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接受省里节制才好?”
住持的内心里其实也是忐忑的,因为他也目睹了今天到场的这些上层人士形形色色的表演。
“省里是给了我们组建自卫团的权限,可是也就是那么几亩地的空头许愿,他们却不拨给我们粮饷,而且他们距离我们远得很,反倒是距离我们更近的县里和驻军,对我们更加在意。他们都绕过省里,或者打着省里的旗号,公开声称给我们粮饷,范团长更是直接给汉禹授枪授军装,很明显是在开始拉人心。可是,他和省里的矛盾,今天也看的出来,他与省长使者面和心不和,吃饭的时候,范团长还对省长使者连讽加刺的呢。”方丈对于范团长给汉禹赠枪授军装的做法,虽然没有当面反对,但是却有自己的深入观察。
“是啊,我这几天一直在仔细浏览近期报的章,也和来往寺院的各界人士做了交谈。确认的基本情况就是,我们现在已经面临了万般的危机,尤其是与洋夷勾结方面,各个实力派都在忙活,方式上更是花样翻新,看也看不过来,而且一日三变的也不少。”住持其实也没有闲着,作为确定的自卫团团长,他必须为部下安危,为寺院存亡负起责任。
“对,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与洋夷勾挂连环的,不止是行省发文所说的那一方力量,仅仅茂林寺四周各个行省,就有多股洋夷支持的多股武装力量在虎视眈眈,时刻都有发生争夺粮草与人马发生战事,而波及茂林寺的可能性。”方丈无疑也看到了几乎同样的问题。
“我担心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几乎都打着一样的旗号,各人却打着自己的算盘,就像今天到来的县里、省里、驻军这些头面人物一样,名义上都是坚决奉正朔,可是也都在自己暗地里囤积粮草兵马,准备自立为王的。”住持看到了这个乱象,不免忧心忡忡。
“寺里的粮食,可以供应多长时间,还有兵器, 尤其是火枪,现在的储备情况怎么样,如果他们的补给和支援不到位,我们可以自己支撑几个月?”
住持这一段时间一直为粮草标忙碌和操心,自然明白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