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只见老仆颜福进来,问道:“相公进京,是自己去吗?”颜生说:“家里没人,你要好好侍奉老太太,我打算自己进京。”老仆说:“相公要是一个人进京,可万万去不得。”颜生问:“为什么呢?”颜福便把昨晚遇劫的事说了一遍。郑氏安人听了颜福的话,说:“是啊,要是这样,我实在不放心!不如你们主仆二人一起去。”颜生说:“孩儿带他去,家里没人,母亲让谁侍奉呢?孩儿放心不下。”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老仆去应门。开门一看,是一个小童,小童一见面就说:“老人家,您昨晚回来挺晚啊,不早了吧?”颜福眯着眼打量他,小童说:“您瞧什么呢?我是金相公那儿的,昨天给您斟酒的,不是我吗?”颜福说:“哦,哦!是,是!我倒忘了。你来有什么事?”小童说:“我们相公派我来见颜相公。”老仆听了,把他带到屋内,见到颜生,小童又参拜了安人。颜生便问:“你来做什么?你叫什么?”小童回答:“小人叫雨墨。我们相公知道相公没人照顾,担心上京路途遥远不方便,让小人特地来服侍相公进京。又说这位老主管年纪大了,眼力不好,可以在家伺候老太太,照看门户,这样彼此都能放心。还让小人带来十两银子,怕路上盘缠不够,宽裕些比较好。”安人和颜生听了,十分欢喜,也非常感激。连颜福都高兴得不得了。安人见雨墨说话伶俐明白,便问:“你今年多大了?”雨墨说:“小人十四岁了。”安人问:“你小孩子家能走这么远的路吗?”雨墨笑着说:“回禀老太太,小人从八岁起,就跟着父亲在外做生意。别说走路了,各地的风俗,遇事时察言观色,都瞒不过小人。一般的路,小人都认得。至于进京,更是熟路。不然,我们相公会派我来跟相公吗?”安人听了,更觉得放心欢喜。
颜生便拜别母亲。安人难免伤心落泪,把亲笔写的书信交给颜生,说:“你到京中祥符县问双星巷,就知道你姑父的住址了。”雨墨在旁边说:“祥符县南有个双星巷,又叫双星桥,小人认得。”安人说:“那就好。你要好好服侍相公。”雨墨说:“不用老太太嘱咐,小人知道。”颜生又嘱咐老仆颜福一番,悄悄把十两银子交给颜福,让他供养老母。雨墨已经把小包裹背起来。主仆二人出门上路。
颜生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走了一二十里,就觉得两腿酸痛,问雨墨:“咱们从离家到现在,走了大概五六十里路了吧?”雨墨说:“就知道相公没出过门。这才离开家多久,就能走五六十里?那不成飞毛腿了吗?告诉相公,总共走了还不到三十里路。”颜生吃了一惊,说:“这么说来,路途遥远,可真难走啊!”雨墨说:“相公别着急。走路有个窍门:越着急越走不到,越走不动;必须心平气和,不紧不慢,就像游山玩水一样。路上就算没有美景,把一村一寺都当作幽景奇观,遇到一石一木也当成点缀的美景。这样走来走去,心情舒畅了,眼睛也明亮了,疲劳也忘了,路也就走得多了。”颜生被雨墨说得兴致勃勃,真的开始沿途欣赏风景。不知不觉,又走了一二十里,颜生觉得肚子有点饿,便对雨墨说:“我现在虽然不觉得累,可肚子有点空了,这可怎么办?”雨墨用手指着说:“那边不是有个小镇吗?到了那儿,买点吃的,吃了再走。”
又走了好一会儿,他们终于到了镇市。颜相公瞧见一家饭铺,抬脚就要进去。雨墨赶忙拦住,说道:“这儿吃着不方便,相公跟我来。”说着,就像个经验老到的导游,轻车熟路地把颜生带到了一家二荤铺。这雨墨可真是个久惯出外的“老油条”,这么做一来图省事,二来为省钱。主仆二人吃完饭后,继续前行,每走十多里路,便在树下或者道旁,像两只疲倦的小鸟寻到了栖息处一般,随意歇息片刻,再接着赶路。
天色渐晚,他们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地方,地名叫双义镇。雨墨说道:“相公,咱们就在这儿住下吧。再往前走,可就太远了。”颜生点头同意:“既然这样,那就住下吧。”雨墨又叮嘱道:“住是住下,不过要是投宿客店,相公您可千万别多说话,都由我来应付。”颜生点头应允。
等到了店门口,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上来:“我们这儿有干净的房屋,天色不早了,要是再赶路,可就太晚啦。”雨墨不紧不慢地问道:“有单间厢房吗?要是没有,耳房也行。”店小二连忙说:“二位请进,进去看看就知道啦。”雨墨却不买账:“要是有,我们进去看看也无妨;要是没有,我们就去别家了。”店小二还在劝:“进去看看又何妨?要是不满意,再走也不迟呀。”颜生也说:“咱们先看看呗。”雨墨却小声跟颜生嘀咕:“相公您不知道,咱们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