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张三说:“我说的是实话。我要是有钱,还会来找你要账吗?”正说着,只见屋里走出一个妇人,打扮得奇奇怪怪的,问道:“官人,你在跟谁说话呢?”张三一看,说道:“好啊!赵大,你竟干起这种勾当,怪不得发财了呢!”赵大说:“别胡说,这是你弟妹。”又对妇人说:“这不是外人,是张三哥来了。”妇人连忙上前行礼。张三说:“恕我腰疼,没法还礼。”赵大说:“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快请进屋里坐吧。”张三只好跟着赵大进了屋,只见屋里摆着一堆又一堆的盆子。大家互相让座后,赵大叫妇人倒茶。张三说:“我不喝茶。你也别跟我客气,欠我的四百多钱总得还我,别跟我玩这些虚的。”赵大说:“张三哥,你放心,我怎么会欠你这四百文钱呢。”说着,赵大拿出四百文钱递给张三。张三接过钱,揣进怀里,站起身来说道:“不是我爱占小便宜,我年纪大了,晚上经常起夜。你给我一个小盆,就当抵了欠我的零头吧。从此以后,咱们两清,谁也不认识谁,行不?”赵大说:“你这又何必呢!这些盆子都是挑出来的,没有沙眼,你拿一个就是了。”张三挑了一个乌黑的乌盆,夹在怀里,转身就走,也不道别,径直出门去了。
东塔洼距离小沙窝有三里地左右。张三满心的愤懑不平,此时正值深秋,夕阳西下,他走进树林。只听见秋风瑟瑟,枯叶纷飞,突然,一阵旋风呼呼地刮过,张三顿时感觉浑身汗毛直竖,寒意刺骨。他脖子一缩,腰也弓了起来,刚说出“好冷”两个字,没防备怀中的盆子“啪”地掉落在地,在地上咕噜噜地打转,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悲哀的声音:“摔了我的腰了。”张三听到这话,连忙啐了两口,捡起盆子就往前走。他年纪大了,跑不动,只听见后面有人喊:“张伯伯,等我一等。”他回头一看,却不见人影,心里暗自埋怨:“怎么大白天的还会撞鬼?看来我是活不长了。”他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赶路,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草房。他急忙放下盆子,撂下竹杖,打开锁,拿起竹杖,又捡起盆子,进屋后把门顶好。此时他困乏到了极点,自言自语道:“管他什么鬼不鬼的,先睡一觉再说。”刚说完,就听到一阵悲悲切切的声音,呼喊着:“伯伯,我死得好苦啊!”张三听了,说道:“怎么回事,竟然把鬼关在屋里了?”张老性格忠诚正直,不怕鬼神邪祟,于是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那声音隐隐约约地说:“我姓刘名世昌,住在苏州阊门外八宝乡。家中有老母亲周氏,妻子王氏,还有个三岁的孩子,小名叫百岁。我本来是做绸缎生意的。那天我骑驴回家,行李很重,天色已晚,就在赵大家借宿。没想到他们夫妻心肠太狠,把我杀害了,抢走了我的钱财,还把我的血肉和着泥土焚烧了。到如今,撇下了老母亲,抛下了妻子,不能再见面。我在九泉之下,冤魂不得安宁,恳请伯伯替我在包公面前申冤,报仇雪恨。就算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恩不尽的。”说完,放声痛哭起来。张三听他说得可怜,不禁激起了自己的侠义心肠,全然不畏惧,便喊道:“乌盆。”只听见回应道:“有呀,伯伯。”张三说:“虽然我愿意替你鸣冤,但只怕包公不受理状子,你得跟我一起去。”乌盆回答道:“愿意跟随伯伯前往。”张三见它有问必答,满心欢喜,说道:“这次去告状,不怕包公不信。话虽这么说,可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必须把他的姓名、住处记清楚,背熟了才行。”于是,他又重新背了一遍,把所有细节都记明白了。
老头儿为人热心肠,一整夜都没合眼。天还没亮,他就爬起来,夹着乌盆,拄着竹杖,锁好屋门,直奔定远县而去。出门时,冷风穿透身体,寒气逼人,而且正是天亮时分。要不是张三是个好心肠的人,谁肯冒着严寒去替人鸣冤呢?等他到了定远县,时间还太早,县衙还没开门。他冻得哆哆嗦嗦,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席地而坐。歇了好一会儿,身上才暖和起来。老头儿又高兴起来,把盆子扣在地上,用竹杖敲着盆底,唱起什不闲来。刚唱了一句“八月中秋月照台”,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向两边打开,太爷升堂了。
张三连忙拿起盆子,跑上前去喊“冤枉”。值班的衙役连忙回禀,张三立刻被带了进去。包公坐在堂上问道:“有什么冤枉?说来听听。”张三就把去东塔洼赵大家讨账,得到一个黑盆,又遇到冤魂自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还说:“现在有乌盆为证。”包公听了,并不觉得这是荒诞之言,就在座上喊道:“乌盆。”却没有听到回应。又连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动静。包公见张老年纪大了,可能有些糊涂,也不生气,就叫左右把他撵了出去。
张老出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