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妈妈有所不知,我家中房屋不多,又没有仆妇丫鬟帮忙照料。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住在同一屋檐下,难免会遭人非议,惹人闲话。要是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他与我有翁婿之谊,玉芝与他有夫妻之分,这样一来,他便能名正言顺地照料我家中事务,别人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主意已定,只求妈妈把这封字柬带给相公看看。倘若他不答应,就请妈妈把我的一番苦心向他说明白,我想他再通情达理不过,不会不应允的。此事就全仰仗妈妈帮忙了。”
宁妈妈听了,拍着胸脯保证道:“先生只管放心,就凭我这张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准能成!” 方善又再三嘱托她,要多照料家中的玉芝小姐,宁婆一一应下,这才告辞离开。
宁妈妈心急如焚,急忙回到方家。一见到玉芝小姐,她先把方先生在监中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又凑到她耳边,悄悄地把父亲许婚的意思说了出来。“你父亲写了封信,说这荣相公人品好,学问也好,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呐。” 玉芝小姐听说是父亲的主意,便红着脸,羞涩地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宁婆婆笑着问道:“这荣相公在书房里么?” 玉芝无奈,只得轻声答道:“现在书房,他之前染病,刚刚才好些,还没完全康复呢。” 宁妈妈说:“那我去看看他。”
宁妈妈来到厢房门口,故意提高音量,高声问道:“荣相公在屋里么?” 只听里面传来一个虚弱却不失礼貌的声音:“小生在此。不知外面是何人?请进屋内来坐。” 宁妈妈推门走进屋内,只见相公正伏在枕头上休息,虽然面容憔悴,带着病容,但眉眼间仍透着一股清秀之气,让人看了心生好感。宁妈妈笑着说道:“老身姓宁,是方先生的近邻。玉芝小姐求我去监中探望她父亲,方先生便托我带了一个字柬给相公,让你看看。”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字柬,递了过去。
三公子接过,小心翼翼地拆开看毕,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说道:“这如何使得!我受方恩公如此大恩,还没来得及报答,怎么能在他遭遇困境之时,反倒定下他女儿的婚事呢?此事万万难以从命。况且婚姻大事,若无父母之命,我怎敢擅自做主呢?”
宁婆一听,连忙劝道:“相公这话可就说错了。这事儿本就不是相公主动提的,而是方先生的一番心意。再者说,他家中无人,男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容易招来闲言碎语。所以才托我来向你多多致意。相公既然说受了他莫大的恩情,那何妨应允了此事,然后再一起商量着救方先生,岂不是一举两得?”
三公子听了,心中暗自思量:“难得方老先生这般好意,而且此事关乎名节,确实应慎重考虑。看来,还是应了的好。” 宁婆见三公子面露犹豫之色,知道他有些动心了,便趁热打铁,又道:“相公不必再犹豫了。这玉芝小姐,想必相公还未曾见过。她呀,生得端庄秀丽,貌若天仙,简直比画儿上的美人儿还要好看。而且她贤良淑德,品德过人,诗词歌赋,无一不通,这些可都是跟着她父亲学的。至于女工针黹,更是心灵手巧,精巧绝伦。相公若是应允了这门亲事,那可真是天作之合,美满良缘呐!”
三公子听了,心中一动,说道:“多承妈妈费心,小生应下就是了。” 宁婆见事情已成,笑着说道:“相公既然应允了,怎么也得有点聘定之物,这样我明天也好回去向先生交差。” 三公子面露难色,无奈地说:“聘礼我本是有的,只是此番遇难逃奔,匆忙之中,未曾带在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宁婆婆爽朗地笑道:“相公不必为此为难。只要相公心意坚定,不食言反悔就行。” 三公子郑重其事地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我受方夫子如此大恩,怎会食言呢!”
宁婆点头称赞道:“相公说得实在是有理。俗语说得好:‘知恩不报恩,枉为世上人。’再者说,女婿有半子之劳,相公也该想想办法,救救方先生才是。” 三公子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说:“若要救方夫子,其实并不难。只是小生病体刚刚痊愈,身体还很虚弱,无法亲自到县衙去。若要寄一封书信,又怕无人敢帮忙投递,实在是两难啊。” 宁妈妈拍着胸脯说:“相公若肯寄信,我替你送去如何?只是就怕你的信不管用。” 三公子自信满满地说:“妈妈只管放心,你要是敢送这书信,到了县内,就叫他们大开中门,说有要紧之事,要见县官,务必当面投递。他若不开中门,县官不见,千万不可将此书信落入别人之手。妈妈,你可敢去吗?” 宁妈妈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只要相公的书信管用,我才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