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儿吧,又喝醉了。别的倒没什么,你这装银子的褡裢可怎么办呢?”郑申醉醺醺地说:“怕什么!人醉心不醉。就这百八十两银子,能出什么事儿!我还拿得动。何况离家也不远了。”施俊问道:“你家在哪儿啊?”李存说:“不远,往西走不到二里地,有个地方叫翠芳塘,就是他家。”施俊说:“既然不远,我反正也没事儿,送送他又何妨呢?”李存说:“哪敢劳驾公子啊。偏偏我还要去粮行算账——要不还是我送他回去,再去算账吧。”郑申说:“李贤弟,你瞎闹什么!我真醉了吗?你瞧瞧我能不能走。”说着,就歪歪斜斜地往西走了。李存见他这样,就拜托施俊说:“那就麻烦公子送送他吧,一定得送到啊!等集散了,我到店里向你道谢。”施俊说:“这有什么,你放心,包在我身上。”说完,就追上郑申,扶着他一起走了。真是“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千不该万不该,施俊不应该送郑申。他就因为当面答应了李存,后来就惹上了大麻烦,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郑申见施俊追上来,说:“相公,你忙你的去吧,我没事儿。”施俊说:“那怎么行呢?我既然答应了李伙计,哪有不送你回去的道理。”郑申说:“我跟你说,相公,我虽然喝醉了,心里可明白着呢,什么都记得。相公,你不是去给人抓药吗?你说病人等着吃药,这事儿要紧不要紧?你光顾着送我,你想想那个病人能等得了吗?这是其一。再说了,我家又不远,这条路我常来常去,都走惯了。还有啊,我哪天不喝醉?天天都醉,要是天天都得让人送,那得用多少人啊。到了,这不就是连升店吗?相公请回吧,你要不进店,我也不走了。”正说着,小二突然过来说:“相公,你家小仆人找你呢。”郑申说:“巧了,相公你请回吧。”施俊答应了。郑申说:“那就这样,我也走了。”
施俊进了店,问了问锦笺的情况,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急忙煎了药,服侍锦笺喝了。果然,锦笺夜里出了点汗,第二天就清爽了些。施俊赶忙又托店家去请医生。锦笺说:“我都好了,还请医生干什么?哪有那么多钱啊?”施俊悄悄地告诉他:“你放心,别发愁,咱们又有钱了。”就把李存赠银的事儿说了一遍。锦笺这才不说话了。没过多久,医生来把脉开方,说:“没什么大碍了,再吃两副药就好了。”施俊这才放下心来,依旧按方抓药,给锦笺吃了,锦笺的病果然渐渐好了。
过了两天,忽然店家带着两个公差进来,说:“这位就是施相公。”两个公差说:“施相公,我们奉太爷的命令,特地来请你去衙门说话。”施俊说:“你们太爷找我干什么啊?”公差说:“我们哪知道啊?相公到了那儿就知道了。”施俊还想再问,只见公差“哗啦”一声,掏出绳子,把施俊捆了起来,拉着就走。把锦笺吓得浑身直哆嗦,像筛糠一样。锦笺心里纳闷:“相公到底犯了什么事儿,竟然被官府的人抓走了?”没办法,他只好挣扎着起身,到县衙去打听消息。
原来,郑申的妻子王氏因为丈夫两天都没回家,就派人到李存家打听。李存说:“那天集市散了之后,郑申拿了二百两银子就回家了。”王氏听了,非常惊讶,连忙亲自到李存家当面问清楚。现在人也没回来,银子也没见着,这事儿太可疑了。于是她写了一张状子,因为这里归攸县管辖,她就在县衙击鼓鸣冤,说:“李存图财害命,不知道把我丈夫弄到哪儿去了。”县官立刻把李存抓到衙门里,仔细审问。李存这才说出,原来是郑申喝醉了,他拜托施相公送郑申回去的。所以县官就派差役把施生抓走了。
施生被带到衙门后,县官方九成立刻升堂审理。方九成把施生带上堂,打量一番,只见他是个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书生,怎么看都不像会害人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李存是不是曾拜托你送郑申回家?”施生回答:“是的,因为郑申喝醉了,李存不放心,就托我送他,但我没送成。”方令追问道:“他既然拜托你送,你为何又没送呢?”施生解释道:“是郑申再三阻拦,他说自己经常喝醉,这条路也常走,坚决不让我送,所以我就回店里了。”方令又问:“郑申当时拿的是什么?”施生说:“他肩头搭着一个大褡裢,里面装的什么我不知道。李存见他醉了,还说‘你这装银子的褡裢可得小心’,郑申则说‘怕什么,也就百八十两银子的事儿’,但我实际上没看到褡裢里面到底是什么。”方令见施生说话老老实实,问什么答什么,毫无狡辩、推诿的意思,便不忍心对他用刑,吩咐先把他关进监狱,以后再开庭审理。
等众衙役都散去,锦笺赶忙上前询问:“为什么抓我们相公?”衙役见他是个病恹恹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