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冰碴子扑在大旗上,大车挂着的”天”字灯笼突然爆开。
朱由校眯起左眼,黄铜单筒望远镜的琉璃镜片里,鹞儿岭的轮廓像条蜷缩的毒蛇。
他屈指弹了弹镜筒,通州琉璃厂费尽心思研制出来的琉璃镜片终于派上了用场。
“陛下,戌字营的探马回报,三十里内未见敌军旗号。”魏忠贤捧着军报跪在龙纹地衣上,老太监的蟒袍肩头落满雪粒,却遮不住锁子甲领口泛起的幽光。
朱由校的指尖划过燧发弩机的膛线,黄铜构件上还沾着木屑。
这是按朱由校让内官监连夜赶制的七连弩。弩身用南海铁力木雕出蟠龙纹,箭匣里压着七支三棱透甲钢矢——工部郎中徐光启验看时吓得打翻茶盏,说此物可百步外洞穿建奴三重棉甲。
朱由校也怕死,身上带着火铳一支,连弩一支,此时大战在即,他自己也感到很紧张,不停地把玩着手中的连弩。
“哗啦——”
朱由校突然将望远镜转向东北,琉璃镜片里映出几点诡谲的绿光——那是宣大叛军约定的信号烟火。他抓起案上朱笔,在舆图鹞儿岭处画了个血红的圈:”传旨,让火器营把飞龙炮挪到饮马河旁边。”
“老奴愚钝,这饮马河”
“当朕不识数么?二十五门飞龙炮的震波,足够让那老贼自食恶果!”
魏忠贤咽了口唾沫,皇帝突然抛来件物事:”穿上这个,你的锁子甲挡不住七钱铅子。”老太监接住细看,竟是件塞满棉絮的奇怪马甲,魏忠贤一听老泪欲滴:陛下还是很看重自己的。
二更梆子响时,背风山脊里蹲满京营锐卒。
林言摸着弩机上的蟠龙纹,对身旁新兵低语:”瞧见箭匣这卡榫没?上次试射把武库院的铁盾射成了筛子!”众人闻言纷纷检查箭矢,钢制的三棱箭头上全刻着”天启御制”的阴文。
十里外的山坳里,宣府参将叶牧成正用牛皮水囊给炮管降温。
二十门灭虏炮依次摆开,炮口裹着防寒的羔子皮。他摘下暖耳,露出左颊那道直贯眉骨的刀疤——这是去年私贩军械给插汉部时,被巡按御史家丁砍的。
“妈的!”
叶牧成看着狗皇帝的大军缓缓退去,只差五里,只差五里啊!
只要狗皇帝继续前进五里,就会落入自己的火炮射程之中,可惜,不知何故狗皇帝突然就退却了。
叶牧成费劲巴拉的从宣府拉来火炮,本想出个大风头,最好能一炮轰死狗皇帝,没想到现在这些火炮却成了累赘。
追击敌人,火炮可跟不上大部队!
“将军,王巡抚的追击信号!”
亲兵指着本营方向升起的烟花。
叶牧成扯开领口,露出胸前狼头刺青:”让儿郎们把火炮收拾好。精选一部骑兵与我冲杀过去。”
叛军们苦着脸着给炮膛重新架设,他们早用五十两一车的价格,把半数灭虏炮卖给了喀喇沁部。
此刻的朱由校正领着大军在一处拐弯山坡列阵,飞龙炮已经整装待发。
这个地形对飞龙炮极有威力。
敌军必须要绕过群山,从拐角处冒出来,而拐角出来之后就是一片平地,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而群山之上,早已埋伏了上千枪炮兵,只要他们敢追击,这里将是他们的丧命之地。
“报——敌军前锋已到拐角处!”夜不收的嘶吼惊起寒鸦。
朱由校站在三丈高的观战台上,他忽然举起缠着金丝的马鞭,旁边的将旗猛烈的抖动。
全军呈战斗队形,准备击发!
王点的追兵出现在河边时,场面堪称凄惨。
五万余人的大军丢盔弃甲,连旗杆都只剩半截。宣大军队久疏战阵,训练严重不足。
像这种强行军,十有五到就谢天谢地了,王点听闻狗皇帝绕路而行,也是气急败坏,仗着五万打一万五,不管不顾就追击而来,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大军有没有强行军的本事。
“王大人,有点不对劲啊!我们这样狂追,哪怕追上狗皇帝,我们自己就精疲力竭了,如何打仗?”
秦士文本能地觉得这种疯狂追击太过危险。
现在大军成了一群放羊的,全无组织更别提攻击了,这个时候若有敌袭,全军将会不堪一击!
“秦大人多虑了!”
王点笑笑道:“雪夜行军,可不是每支部队都能完成的。狗皇帝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星夜追击,你要知道,夜战从来都是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