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秋水的意识像是从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极为艰难地攀爬而出。脑袋昏沉得好似灌了铅,每一丝思绪的拉扯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他拼尽全力,才撑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入目的,是一片破旧灰暗的世界。
他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又薄又硬,还打着好几个补丁,粗糙的布料摩挲着肌肤,带来微微的刺痛。身体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费劲,全身上下更是热得发烫,关节处好似有无数细密的针在狠狠扎刺。
耳边,是嘈杂又急切的哭声。几个身影在床边晃悠,嘴里说着含含糊糊的话语,那浓重的乡音,胡秋水大半都听不明白。只瞧见一张张满是担忧与焦急的脸,在昏黄光线里显得格外沧桑。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紧紧握着他的手,涕泪横飞,嘴里念叨着什么,手上的劲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胡秋水张了张嘴,喉咙里干涩得好似要冒烟,好不容易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我…… 这是……” 声音轻得如同蚊蚋,却还是引得周围人一阵骚动。可回应他的,依旧是一连串听不懂的话语,他只能凭借众人的表情、手势,模糊猜测意思,回应得磕磕绊绊,愈发让身旁的家人眉头紧锁,满心忧虑。
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胡秋水总算是积攒起了些许力气,能勉强靠着床头坐起来。脑子逐渐清醒,他也越发确认了当下这离奇又荒诞的处境 —— 自己穿越了,还附身到了一个病恹恹的孩童身上。
趁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当口,胡秋水清了清嗓子,决定把事情说清楚:“爸、妈,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人,我叫胡秋水,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是另一个时代……” 他尽量组织着语言,用现代的词汇和逻辑,费力讲述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然而,话音落下,回应他的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家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疑惑与不解。一个中年汉子,应该是这具身体的父亲,皱着眉头,闷声说道:“娃,你这是烧糊涂啦?尽说些没头没脑的胡话。”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脸上的担忧更甚,只当他还没从大病里缓过劲来。
胡秋水见状,心里一阵失落,知道再说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奈之下,他只能闭上嘴,把那些解释的话语咽回肚子里,静下心来默默打量起四周。这屋子狭小逼仄,泥墙斑驳,透着风,角落里摆放着几件简陋至极的家具,缺了口的粗瓷碗、三条腿的板凳,无一不在诉说着生活的困窘。家人们身上的衣物,也是打着补丁,布料粗糙得能磨破皮肤。他暗暗叹口气,明白自己得先融入这个世界,才能谋求后续的发展。身体彻底恢复了些元气后,胡秋水迎来了在明朝的第一顿正餐。一家人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旁,桌上放着几大碗简单的饭菜,不过是些粗粮窝头、清炒野菜。早已饥肠辘辘的胡秋水,瞅见食物,下意识地就伸手抓向窝头,张口就咬。全然忘了自己身处讲究礼仪的明朝,动作毫无文雅可言,狼吞虎咽起来。刚吃了几口,就听身旁的奶奶轻轻拍了他一下,带着几分嗔怪说道:“孙儿,慢些,没得规矩。”胡秋水这才如梦初醒,抬眼一看,家人都面露诧异之色,盯着他的目光里有惊讶,也有几分隐晦的责备。他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忙不迭放下手中的窝头,坐直身子,调整进餐的节奏。
可接下来,拿筷子的时候,新的状况又出现了。习惯了现代轻便筷子的他,面对这又粗又长、沉甸甸的明代筷子,很是不适应。手指怎么摆弄都觉得别扭,夹菜时,那两根筷子在他手里不听使唤,要么夹空,要么把菜掉落在桌上,惹得大家纷纷侧目。
胡秋水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里懊悔不已。他不断在心底提醒自己:得尽快适应,这是明朝,礼仪、习俗统统不同,要是连这些日常小事都应对不好,往后还怎么大展拳脚?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仔细观察家人拿筷子的姿势,一点点矫正自己,费了好大劲,总算是能较为顺畅地吃上饭了,只是这一顿饭下来,背心早已被汗水湿透。好不容易熬过了这尴尬的一餐,胡秋水决定主动融入家中的日常劳作,也好更深入了解这个时代的生活。清晨,天才蒙蒙亮,公鸡打鸣的声音此起彼伏,父亲就已经起身,准备下田干活。胡秋水揉了揉还惺忪的睡眼,也赶忙爬起来,跟着父亲出了门。父子俩扛着锄头,往村外的田地里走去。一路上,胡秋水好奇地四处张望,乡间小道坑洼不平,路旁的野草长得极为茂盛,偶尔还能瞧见几只野兔从草丛里蹿过。远处的田野广袤无垠,只是土地看着颇为贫瘠,和现代那些规整肥沃的农田截然不同。到了自家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