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综赶上前一步。
自从被压制,便陷入了一种莫名情绪中,哪怕后来许综收手,也一直没有再说话的阮集,此刻却是骤然爆发出极大怒气来。
“许咸成,汝欲何为!”
阮集回头怒斥,眼圈泛红,他是想到了当日嵇慷遭难,恐怕也是与他先前一般遭遇!
那司茂,作为司氏子弟,早早就得了关内侯的荫封。
还有许许多多的世家门阀之子,尚在襁褓,便已公侯加身。
现如今,这些家伙,更是能够凭借朝廷赐予的力量,随意摧折隐士,羞辱贤达,这如何不令他感到痛苦?
许综却是不知道阮集在痛苦什么,更不可能与阮集感同身受。
他只觉得阮集狂傲而不尊礼法,藐视先贤,行为放诞,纯粹就是个恃才傲物的狂徒。
还有嵇慷、刘伶等人,都是一样。
或许有人对他们大加吹捧。
但许综是打心底看不起他们的,这些人于国无用,于家无益,是生是死,是好是歹,才没有闲心搭理。
此刻见阮集吃了教训还不悔改。
许综也不再掩饰内心中对他的反感:“阮嗣宗,我做什么,你有何资格过问?凭你整日披头散发,做几句狂诗?又或无所事事,窜入山野嚎叫几声,自诩长啸?狂放怪诞,害人害己!你那好友嵇慷已然为此而死,你不思悔改,还要害了陈公不成!”
“汝、汝!”
阮集不是第一次被人批评狂放怪诞之类的了,但却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不留情面,且还直言嵇慷为此而死。
“汝、尔之词,肆意辱人,须知辱人者,人必辱之。你,好自为之吧!”
许综冷笑一声,再不理会阮集。
当世,汝、尔用于称呼,除非是长辈对于晚辈,亲昵至极,用以表示宠爱,其余用法,都自含有侮辱、贬低之意。
阮集动辄“汝”、“尔”,确实遭人恼恨。
不过,许综也是见识不广,于今在孙吴所据的生州道和瀛州道,“汝”、“尔”作为寻常称呼,颇为流行,其中的贬损之意,已经不在。【1】
“陈公,晚辈非是有意阻挠。”
许综对着回过头来的陈仲,甚是恳切。
“陈公,朝中似晚辈这般爵位、官职,以形名之法,得享六品通关之境者,不下数百,更有列侯、公、王、公师、上卿,享五品贯学者,亦有百人!”
陈仲在海上之时,通过毛绽、姚元起等洪陆修士,也知道如今洪陆这“九品”之制。
六品通关,就已然相当于五行论时期,无数修士们欲求而不得,甚至不知多少一时英才、世之豪杰为之殒命的“防制”之境。
虽然通过此次交手,陈仲从许综的表现中感受到了六品通关的力量层次,基本可以认为所谓六品等同于防制的说法,只是形名说的自吹自擂。
但许综得以调动气息,其法力雄浑过人,这些也都是事实。
形名说六品,确确实实与正言之境存在质的差别。
更不要说,魏国朝廷内,还有数量众多的五品显宦。
司氏兄弟,司帅、司旦,定然也都具备五品的力量。
相比起十年前渭水之滨,他们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仲如果此时再毫无顾忌地对上那两人,只怕有死无生。
许综显然不看好陈仲为嵇慷复仇的行动,因为他对朝廷的力量,太了解了,哪怕刚刚陈仲确实震慑到了他,可他只是一个关内侯,一个六品,不是吗?
“陈公!”
许综又一次重重呼唤。
“司茂无故杀人,其罪虽无可饰之处,然此举背后为谁主使,想必陈公心中亦有定见。那人当下虽则嚣张,然其已失大势,大将军独踞辅佐,那人跌落尘泥只在顷刻,若能安忍一时,无需陈公雷霆,彼辈当已自败,届时不论其人死于囹圄,或是死于陈公剑下,只如挥帚以扫尘埃,岂不妙哉?”
许综或许是真心这样认为的,否则他疑心羊古与司氏暗有默契的时候,就不会大费周章,送什么山猪过去,只需一纸书信,什么事情问不清楚?
但那样做,一旦将来司氏案发,大将军曹爽追索相关文字,许氏这里可就留下了把柄了!
说起来,羊古也是妙人,当是早已知道许综忧虑什么,后面许综试探,他便同样以暗语答复。
若不如此,许综这般小心谨慎,还未必肯于配合。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