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卢毓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终于重新收拢了因震惊而发散的心神。
微微抬手,衣袖拢至腕上,十指稍整衣襟、冠带,再度恢复了当朝三公显宦的气度。
在素知夫妇的注视下。
卢毓上前三步,弯腰将不知阁门槛外的本令捡起。
本令并未损坏,只是它所承载的力量,与卢毓分离了。
同时,卢毓依旧是大修士,他本身的修为并未受到损伤。
陈仲剑斩细致入微,竟是除去分离,未有丝毫多余。
可是卢毓知道,陈仲此刻也绝不轻松,以弱击强,哪怕仅仅是对强势一方进行分割,陈仲所需要面对的压力,也绝非寻常。
甚至于,眼下剑光虽去,卢毓却还是能够在冥冥中感觉到,陈仲没能完完全全离开此地。
或许是先前陈仲与钧平剑,一道浑化成气,又由那剑光收敛时,遗漏了些许气息。
这些遗落的气,如今正悄然朝着不知阁中的一幅石刻聚集。
卢毓没有阻止这些,因为没必要。
他向陈仲展示了朝廷的力量,陈仲也向他表明了能够对抗朝廷的能为与决心。
今日这一剑,将司空本令与卢毓分离开来,已然意味着,陈仲与朝廷之间的争斗,正式展开。
而卢毓既然与司空本令分开了,朝中那些人,必然不会再容许他重新掌握这枚本令。
换言之,接下来朝廷与陈仲之间的争斗,短时间内,与卢毓无关了。
当然,即便有关,他也不会真的与陈仲分什么生死。
卢毓目视着陈仲气息的汇聚。
汇聚的位置是十三面石刻中的第五面。
那是止休宗第八代传人,达斋先生所留,当时的止休宗还不是一个宗派,没有所谓宗主。
据止休宗记载,达斋先生在近古着名的晋山之战中,目睹了中古末期便已灭绝的玄鸟,于是脱离晋山之战,追逐玄鸟,失去踪迹。
达斋先生所留下的石刻,算是不知阁中保存的,较早的前人拓刻。
而止休宗也没有敝帚自珍,无论是哪家修士,只要正常拜访,提出观看参悟的请求,基本都能被允许到不知阁来。
卢毓也是早就到这里来过的。
他那时没有能够从不知阁,以及观澜峰山道上留下的庄子遗痕中,参悟到什么。
但此时此刻,隐约感应着陈仲气息在达斋先生所留拓刻上的流转,再加上方才听到的剑吟。
卢毓似乎也感悟到了一些什么,只是不甚清楚。
这让卢毓止不住地露出惆怅,下意识想要与人说些什么,回头却只见素知夫妇立在原处,又是渴望又是拘谨的样子。
他们想必也是感悟到了一些什么,却没有分明吧!
“且上前来。”
卢毓让开一步,使不知阁的大门空出大半。
素知夫妇急忙拱手致谢,迈步上前竟是动作整齐划一,夫妇默契非比寻常。
他们两个望见那达斋先生所留拓刻,便即顿在当场,他们的眸子中,能够映照出一缕缕似幻似真的照影。
不一时,两人便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他们各自迈开脚步,一左一右,一动一静,必定互相呼应。
卢毓继续向旁侧退让,心中暗暗赞叹,这两人果真是好机缘!
而就在下一刻,素知夫妇豁然变化成两头神骏白鹤,交颈而鸣、顿翅而飞,升入高空后,竟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太快了!
相比起他们之前从祥曲峰中飞出的速度,如今一闪而逝,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卢毓遥望片刻,收回目光。
素知夫妇的收获远比他更大。
但卢毓从那拓刻上,陈仲气息的流转中,品味到了明显的疏离与玄远。
或许,卢毓难以从中获得类似素知夫妇那样的大收获,正是因为他距离俗世太近了。
然而,他并不羡慕,也无动摇。
卢毓不再试图从陈仲遗留的气息中领悟什么,平静地将头上冠带取下,单手托在身侧。
“天下之事,我辈任之。子正兄自辟玄远,与世陌路,曾无少愧乎?”
“负当世之材而不求闻达,据凌霄之志而处江湖以远,庙堂之广固不及宇宙之大,然犀象搏而豹熊蹶,柱摧梁折,房倒屋塌而贤哲以目,其瓦砾伤杀,岂一嵇慷而已矣哉!”
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