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风神沛此言,陈仲点头称是。
余下众人里,素知夫妇略有疑惑,却也没有多言。
杨宝、巢稚只是转瞬便也领悟了风神沛所指,再去细细打量杜曲娘,便见果然是一块璞玉。
阮集、刘伶虽然一时难以知晓风神沛为什么那么说,但却知道这对于杜曲娘而言一定是不可多得的大好机缘。
刘伶顿时激动无比,不断小心打量着在场的众位前辈,想知道谁会愿意将杜曲娘收为弟子。
须知,以杜曲娘当垆卖酒的出身,刘伶虽然日日赖在她家店里,也不敢对她有所许诺。
世家大族子弟的婚姻,是难以自主的。
而杜曲娘的出身就决定了,沛郡刘氏不会将她纳入姻亲的选择范围。
杜曲娘显然也是知晓这些的,故而多年来虽然与刘伶要好,却从未提及过那些事情。
两人一个不婚一个不嫁,实则难见前程。
而若是杜曲娘成为了当世大修的弟子,那么出身、家世,便将不再成为两人之间的阻碍。
以往,刘伶不是没有考虑过将杜曲娘引入止休宗。
但在钟季拙的主持下,止休宗选择弟子的范围里,同样没有酿酒匠人的女儿。
然而此时此刻,被众人围在中心的杜曲娘,显然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
她被看得有些心慌,即便早就习惯了卖酒时人来人往的视线,可那些买酒或过路男子的目光,如何能够与这样一群大修士相比拟?
眼见得杜曲娘连颈子都泛起了粉红,只怕随时会将手中浆果丢掉逃跑。
“罢了罢了,莫再围着娃儿乱瞧。”鹿漪开口解围,众人都笑着收回目光,只听鹿漪问道:“小娘子谁家女儿?可曾许配人家?”
杜曲娘见鹿漪是个慈态笑颜的老妇人,忍着羞臊屈膝行礼回答道:“回夫人话,小女子沛郡人,卖酒为生。”
至于婚姻,杜曲娘哪里好意思自己去说。
然而只这些也足够了。
先前杜曲娘经过素知居,打听刘伶。
众人再听她卖酒为生,哪还不知来历!
“原来是那灌醉了刘伯雄,却被赖了酒铺去的小娘子!”
有訇翁朝着刘伶哈哈一挤眼,当时便身形淡去,只剩下木案在原地。
“老夫先行,诸位留步!”
随着有訇翁话语落下,那木案弹跳两下,发出着“有訇、有訇”的声音,也不管什么路径,直直从山间坡地跳着离开。
杜曲娘本来羞得头都要埋到地里去了,却目睹了有訇翁瞬间消失,一下子惊得嘴巴张开,不知所措。
刘伶平日里是很少在外表露自身修为的,杜曲娘也未曾见过如此神异。
“咳!曲娘,刚刚那位前辈是有訇翁,一向戏谑,你莫要往心里去。”
刘伶干脆走到杜曲娘跟前。
杜曲娘渐渐回过神来,看看刘伶,又望望刚才她骑着,此刻正趴在鹿漪身边的猛虎。
她其实心中是有答案的。
修士在世间并非什么秘密,只不过寻常人极难见到大修士,或者见到了也认不出。
见她镇定下来,鹿漪便又问杜曲娘:“小娘子与我家五儿投缘,可愿拜在老身门下修行?”
鹿漪说着,环视周围众人。
陈仲、风神沛、杨宝、巢稚尽皆笑着微微点头,示意不会与她争抢弟子。
毕竟杜曲娘是女子,在场只有鹿漪和素知女最为适合做她师父。
男女有别,修行之时自也存有一些具体的不同。
只剩下素知夫妇,素知女见鹿漪有意,便也小小退后一步,表示谦让。
鹿漪朝素知女拱手致谢。
只是这些动作,根本无法被杜曲娘注意到。
她显然是惊喜得呆傻了,怔怔地看着刘伶,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伶急躁地小声催促杜曲娘:“快、快啊!”
好在,无论鹿漪还是在场哪位大修,全都不是急躁的脾性,静静等待着杜曲娘平复心绪。
良久后。
杜曲娘终于彻底明悟,先是对刘伶微微点头,而后转过身来,大大方方朝着众人屈膝一礼。
众人见此,更是满意。
“前辈厚爱,小女子实在是欢喜得傻了,怠慢了前辈,万万不是有意的,还望前辈千万不要怪罪。”
杜曲娘对着鹿漪恭敬说罢,便当先跪下,大礼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