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神谕则是「战鼓将擂,诸君勿惶恐;吾乌糜众愿以所学,明示心法,俾尔等战前得长生之秘要。」
所以这些外来民便到屏州这儿送“祝福”来了。
外边因凉风而飘忽断线的雨丝点点散在了案面,姜念忽然打了个寒颤,身侧的窗即被人合上。
疏忽而起的合窗声让她从脑海中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蓦地见面前的萧映竹正漫不经心支着头垂眼看着自己。
那副常带有极具攻击性的昳丽面容,不知何时在她这儿温缓了些许,此刻看上去就像在庭院内偶尔见到的那只似尺玉的猫,慵懒而闲适,美而漂亮。
但稍一恍惚,又像那盛艳殷红的虞美人,暗藏着危殆的毒。
姜念只觉是自己的错觉,可见着他漆黑而漫不经心似带点儿缱绻的眼神,又有些错不开眼。
方才在脑海里糅杂成一团的思绪在此刻莫名清晰了起来。
——他既然清楚外来民的身份,也有相应的对策。
那便是与昌德帝的立场相同才是。
而他会以另一个情报来告诉自己在朝廷的立场,是因想让她安心,所以才用事实来证明自己?
这念头一出,姜念就莫名觉得心有些乱,脑海中井条有序的思绪忽而混沌的有些难寻。
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容易令人会错意的念头,姜念眨了眨眼,随即将视线轻轻移向了一旁。
相谈的时辰过了半,窗檐外的月光渐渐从对面移动到姜念的身侧。
她凝脂点漆的面庞如玉般无瑕,因心底絮乱情绪而微垂的纤细长睫,在眼睑下扫出一小片极浅的影,绵和的面容中宛若桃色。
冰凉彻骨一室的冷似因她的神色变化而升起了温,桌案上忽沉寂下的静默不知是欲掩住谁的心思,又如盏里的茶般先隐涩后甘郁,在彼此心照不宣的安谧中暗地生长。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这幅反应与神情,可能会让她与萧映竹之间的关系变得如若即若离般细密交缠的暧昧,姜念随即又正了容颜,压了下心底忽跳起的心,忽视刚才那悄然变化的氛围,重新回归正题。
既然萧映竹与昌德帝的立场是统一的,那朝廷官员不因怕他才是,毕竟在怎么狠毒,其下的手也不会是他们。
可为何那些官员会怕?
以及悦江阁的探子。
既然是出于与萧映竹有关的目的才来打探,那所说的讯息也不会这般如薄翼,一捅就破。
而是在已有的现实根据上,借着这个话来挑拨离间。
联系起朝廷官员的反应,探子的话也是有一定的真实性。
在萧映竹的角度上,他与昌德帝是同一立场。而昌德帝既然会委托他出任务,那么也是认可萧映竹的。
而那些官员却会认为萧映竹与昌德帝的关系不好。
姜念恍然想起一个许久未想起的词。
沉江鏖战。
可现在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机。
既然萧映竹从别的地方可以证明他与昌德帝之间的立场,那么再问这个过去式的问题,有些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更何况这场战役里面…还牵扯到了先国公。
虽与萧映竹越来越近了些许,可这关系到家事,还是不问为好。
姜念方才胡乱的心因这些思绪而镇定下来,重新又抬起了眼。
萧映竹还漫不经心的等着自己提问,徒然对上他似有实质般沉黑的视线,姜念忍住想再次错开眼的冲动,在心中思忖了一下,随即问道:
“阁下今日愿与我解答三分,姜念很是感激。”
“如今姜念还有一问想问。”
她与萧映竹的视线隔着一案几触碰交错,读明了他仍由自己问的意思,姜念眼底漫上些许敏锐的探究。
“我的驱虫方在阁下的局中。”
“是否可谓是千丝万缕的棋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