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吱呀晃动。
风从方才他挡住的那一面里将门耗开了一角。
萧映竹仍然没有动作,身下的影子渐深,渐暗,如一小片即将产生的泥潭,无数双被他斩过,塌过,刲过的手揪住他的脚踝、衣角,奋力而死命的往下拖拽,讥笑着邀请他同它们同赴往罪人的“极乐之地”。
沉默片刻,萧映竹刚欲抬手,眼前本面对的只有那一片木头的窄小视野忽然开阔了起来,遮挡住他视线的木门敞开,船舱里的布景映现在他微缩的瞳孔。
堆积的零散货物,略微整齐的桌椅,敞亮的窗扇通透过所有,映衬着她的青丝褐色淡淡程亮。
姜念略有忧伤的神情似才刚调理散去,眼下困惑与不解的神色更多,正定定地望着他,片刻后出了声。
“你要在门口站多久?”
“……”
站在面前的男人没动,就如神袛般冷然看着她,沉黑幽深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耳旁似有藤蔓生长破土的声音,明明周围没有什么可以危机到生命的物体,姜念却莫名嗅到了一种由直觉而来的危险感。
就似能在下一刻就能吞噬夺取她的生命,如同凌冽的刀锋抵在她白而纤弱的脖子上,胸腔里的心猛然一窒息,她下意识转移开这令人心生恐惧的视线。
退了一步后,又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大好,因此又转过头悄然小心的对上萧映竹的视线,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话毕,姜念又转眸看了看萧映竹空空如也的手。
“桃小姐送我的书呢?”
上船之前,也不晓得萧映竹是不是听到了秦览和她的只言片语,面对着她的提问避而不答,当着桃郁的面把那本白皮书收走。
收走就算了,甚至还多添一句。
“你不是拿着手酸?我保管。”
他语气平平淡淡,没什么感情,可当时的姜念就是莫名的嗅出了一种不满的危险感,至于这种危险感从哪儿来,她也不知晓。
现在从自己的回忆里回归,姜念从萧映竹手上转移开了眼眸,心底那股莫名而生的危险感却与方才回忆里的感觉对上,她实在有点难理解,这位少爷究竟在想些什么。
萧映竹那幅收她书的模样简直像是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时那般随心所欲。
但他也并非是不讲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都为方子而行事,可这本书与这些又和那些无瓜葛,他又为什么要收?
总感觉萧映竹这次的行为毫无逻辑,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真的是单纯由心行事。
“……”
等了半天不见萧映竹回复,姜念微皱着眉轻瞥了他一眼,总感百思不得其解。
把她书收走了,她在船上连打发时间的工具都没有,又不像现代有手机可以刷刷视频,就是连想看看窗外山水景的想法都被那厚重不知道何时才能散去的白雾遮挡住。
在这儿枯坐了也不知道多久,这楼船又是军事用,自己到处逛也不大好,人生地不熟,遇到危险还容易惹人麻烦。
现在人下来了,那本白皮书没带没来,连解释都没有,平常他那些百般试探的语言去哪了?
无语至极到气恼从心头来,姜念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往常的温软恬静与淡雅什么的通通没有了,连装也不想装的温软了,转身就往萧映竹身边走过。
“你放在哪里了?我要去拿。”
如木桩的萧映竹这会儿表情才生动了些,不动声色的敛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抬手将木门拉上,淡淡道:“在爵室,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