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信此时坐在刑部喝茶,听着手下的人聊着闹市区月半斩首示众的事情。
她是公主,是皇帝要杀荼悠的……
他微微蹙眉,事情多少有些荒谬了,但他可不认为月半是什么傻子,昨天审完后听说皇帝身边的张彧借口落了东西夜里又去了一趟大牢,在这之前月半都是清醒的。
虽然她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断然不是那种会在刑车上说胡话的样子。
长孙信放下茶杯,默默记下了月半这临死前的疯话,深深叹了口气,荼悠此去月城,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此时他只觉得心累。
但有些时候,不是他想歇会儿,就可以歇的。
荼悠遇到山匪袭击后惊惧之下高烧不退的消息,和追去找七皇子的人发现他在边境附近突然失踪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回了京城。
长孙信咬牙。
“诚则,切勿冲动。”已经身体大好的朱谦轻轻按住长孙信的肩膀,阻止他试图夺门而出的动作。
“七哥是替我去追北齐人失踪的,而荼姑娘明显是有人还不死心。”长孙信黑着脸坐回了椅子上。
他突然想到荼悠身边那个叫纯儿婢女,那天听牢头说,就是她闹着要见月半。若不是她,荼悠也不至于再次吐血昏迷,然后匆匆前往月城养病。
现在正是夏末的季节,夏季人易燥,是除了冬季外最易闹匪患的季节,本想先要个赐婚的圣旨,等天气凉快些了再多增派人马送荼悠离京,如今倒是好。
圣旨没有,山匪倒是有了。
“那个叫纯儿的婢女先控制起来。”长孙信说道。
“突然控制起来,恐旁人生疑,不过为了防止再有意外,我已经暗中增派了人手,等风头过去了再撤了就是。”朱谦安慰长孙信道。
之前听长孙信提了一嘴要提防真正的凶手贼心不死,朱谦还有些疑惑,月半已死,难道月半真的是替人背锅?
如今看来的确如此,幸好他们好歹派了人,否则恐怕就是把荼悠吓得发高烧这么简单了,指不定荼悠已经命丧山匪的刀下。
有了朱谦增派人手的承诺,长孙信揉了揉眉心思考起另一件事:“七哥不在,恐怕皇后要起心思了。也不知道那天为了给皇后送东西,半夜还开个城门,是无意还是有心。”
从另一方面想,管这些的本就是七皇子,所以让北齐贼人抓到了疏漏,也是七皇子全责。
这么一来,皇后最多落个训斥,倒是把自己全须全尾的给摘了出去。
沐贵妃吃了个哑巴亏,儿子甚至还暂时生死未卜,若想再斗皇后,恐怕得放出点儿新的底牌来。
“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就把这水搅得再浑些。”朱谦展开扇子,轻笑一声。
“正合我意。”长孙信也笑了。
小时候,皇后和贵妃为了争宠,把他的生母硬生生赶去了冷宫,他也被生父送去了北疆。
京城安静太久了,也是时候闹上一闹了,否则哪对得起这些人这么多年的筹谋。
另一边,去往月城的路上,荼悠服下了解药,如今除了有些虚弱外,并无其他不妥。
“这些山匪来势汹汹,对钱财毫无兴趣,却刀刀毙命,明摆着就是冲我们来的。”卢谨放下窗帘,蹙眉叹气。
荼悠倒是很看得开:“他倒是为了除掉我这半个北凉血脉,煞费苦心啊。”
他们看着身后那片还依稀可见的被血染红的土地,同时摇头。
身后那辆马车上坐着皇帝派的内侍和林太医,等到了月城,想办法换掉身份,等替身混得时间差不多了,还得支开他们假死,真是麻烦。
只是另一方面想想,有了这两个皇帝的人见证,也不怕有人怀疑荼悠的死有异。
“到了以后,我们休整两天就继续北上,回北凉。”卢谨说道,“替身早就寻好了,‘荼悠’这个身份,会在月城高烧昏迷一段时间,醒来后会失去从前的记忆。”
“皇帝信吗?”荼悠有些担忧。
卢谨笑了笑:“信不信,他亲自派的人看着呢。”
荼悠一愣,了然失笑。
是啊,他自己派的人守着呢。
更何况替身是个确确实实对往事没有任何印象,但身形和容貌都是荼悠的人,怎么试探也不可能探出什么来的。
“卢谨。”荼悠突然叫道,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直呼卢谨的名字,“对不起。”
听了这话,卢谨一愣:“为什么突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