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去查证自己的猜想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福宁觉得这一路自己仿佛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福雅公主名唤长孙明淑,转年马上就要八岁了,五岁前因为身体很差所以一直养在宫外,伺候的丫鬟婆子们知道即便她不受宠也是贵妃的女儿,所以没人回薄待她,只是免不了也不和她亲近。
这么以来,福雅也就养成了对人疏离且害怕和人沟通的性子。
此时她在自己屋里玩儿绣花绷,见到福宁公主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吓得手指差点儿被针扎破。
“大……大……大姐姐安。”她手一抖,绣花绷落在地上,人赶忙起身跳下暖榻,战战兢兢地行礼。
福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看她看得出神。福雅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起,就这么保持着半蹲的姿势。
可她到底是身子不好,只一会儿就有些摇摇晃晃,额角也落下一滴汗来。
福宁眨眨眼回过神来,赶忙把福雅扶起来重新坐了回去,而后又有些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绣花绷捡起来,拍干净递给她。
福雅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下接过绣花绷,坐在榻上局促地抓着衣角。
平心而论,福宁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妹妹”,主要是宫里的弟弟妹妹太多,她也不会去细究谁长什么样。
现在仔细看来,福雅居然和自己有七分相像。
如今想起来,也难怪她刚回宫的时候,曾经有宫人说她一看就是皇帝的女儿,因为一看就是福宁公主的姐妹。也是因为福雅和福宁相似的样貌,旁人对于公主究竟是不是贵妃女儿的猜测,纷纷消失了。
“你……可是后颈处有个胎记?”福宁公主瘪了半晌,哑声问道。
福雅听她嗓子有些哑,赶忙倒了杯茶,放在桌上轻轻退到福宁的面前,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
看着眼前的茶杯,福宁轻轻握在手里,但并没有喝,而是有些急切地问道:“我……我能看看吗?”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福雅和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脸熟的关系,贸然提出这个要求,确实是太怪了些。
但福雅只思索了片刻,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头,对于福雅来说,福宁是大姐姐,也是她这种不受宠的公主不可逾越的存在。
她轻轻把背后的头发拢到一旁,身子转向另一侧。
光洁无暇的皮肤上,一个飞鸟形状的胎记落在后脑勺发际线附近,颜色是月季一般的粉色,飞鸟的翅膀处比身体处的颜色稍稍再淡一些。
看清的一瞬间,福宁的脸色惨白,她颤抖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但福雅感受到了背后人的动作,赶忙回头,有些警惕和不自然地看向福宁。
福宁回过神来,赶忙收回手,衣袖却碰倒了茶杯。
杯子滚落到地上,落在厚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声响,茶水洒了福宁一身,也洒了一地。
她看着茶杯,又看向福雅,眼中的泪水逐渐蓄起。
福雅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打翻了茶杯所以福宁不高兴了,赶忙说道:“不碍事的,我再去给大姐姐倒一杯便是了。”
说罢,她赶忙起身,也不顾福宁打算阻止她,就去拿新的茶具,又倒了一杯茶。
这次她把茶直接递到了福宁手上,见福宁端稳了茶杯,偷偷松了口气。
福宁很想问问她,自己有这么可怕吗?居然需要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可转念一想,她从小就被养在宫外,如今又是以沐贵妃的女儿——自己的皇妹的身份,在宫里养着。
不论是活着被皇后软禁,还是后来被沐贵妃用旁的手段带走,又带进宫来。
福雅除了吃穿用度,从没享受过一天皇室子弟该有的待遇。
想到这里,福宁的眼泪到底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的泪水越落越多,这么都止不住,一下子吓到了福雅。
“大姐姐莫哭了,我这里的茶粗糙,不合口的话我再去换别的茶。”福雅赶忙跪下说道。
福宁不可置信地看着福雅,她难以相信这个孩子虚岁也就不过八岁,却懂事又知礼,温和又安静,就如同当初的裴江。
看着那一双神情像极了裴江的眼睛,福宁公主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这绝对是自己的女儿蓁蓁,不需要其他任何证明了。
“没有,母……大姐姐没有怪你,茶很好喝,不用在沏了。”福宁放下茶杯赶忙把她扶起来,而后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试图让福雅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