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伺候的滋味。
很享受。
故而没有制止。
当那双小手离开时,他也彻底陷入暗夜之神为他编织的梦境之中。
他梦见辉煌似血的镇邪日悬在西界,像是某种巨大妖魔的眼眸。落日下的巨猿手捧着黑色的魔刀,恭敬的献在他的面前。
还梦见他与乌紫色的妖龙鏖战于九天之上,体内的金丹散着比镇邪日还要辉煌的神光。
最后梦见自己翱翔于龙虎仙山,与吕祖坐而论道,谈笑间改天换地……
梦醒了。
他还是眼前这个原阳县的小吏,那浮在心头的,不知是茫然还是思乡。
青年从温凉的水中拔出身形,披上他那一身黑蓝的差衣,挎上佩刀,悄然地离开了。
,!
张丫头呆呆的坐在草棚里,眼睛始终盯着硕大的狼妖尸体,不敢闭眼。
仿佛一闭上双眼,这头凶恶的妖魔就会再度活过来,走进梦里,把她吃掉。
直到扶禾日快要升起的时候,她睡眼惺忪,头颅沉重的出奇。秀首顿挫间,好像看见一道人影,无声飘过了她的视野。
“爹爹,黎九爷走了。”
“嗯……他也该走了……走了好、走了好……”
“傻丫头……”
这世间的奇景,黎煊穷极一生也不曾见识过。
一边日出,一边日落。
黎明与黄昏交错。
黎煊站在张家的院门前,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蓦然,又瞥见一道壮硕的身影正蹲在院门旁的墙根处。
“打了老狼来小狼?”
黎煊握刀在手,浑身气势如野火般燃向巅峰。
那道人影见了他,猛地站了起来,露出一张他十分熟悉的脸庞。
这张脸上挂着很是熟络的尊敬与谄媚:“九爷,您出来了?那位大人它……他也完事了?”
只有在提及“那位大人”时,他的眼中才闪过一抹不为人察的恨意和无能。
黎煊想起了这人,他是前身用五两银子换来的死士,是不论何种情况下永远不会离他而去的手足。
陈平。
他本名陈六,是平陵村的人士。
五岁就没了爹爹,由老母亲独自抚养长大。
十六岁那年,母亲王氏请来算命先生给他算了一卦。那位胡子都要拖到地上的老先生断定他命里父母双全,便给他取了“陈平”这个名字,意为“父母承平”。
可惜改名没几天,老母亲就病死了,而他无钱发丧,只能卖身葬母。
五两银子,买的是他这条命。
“放心吧,那位大人被我照料的很好。”
长刀归位,黎煊笑着拍拍陈平的肩膀,“咋滴,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呢?”
陈平默然垂下眼帘,“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还需要属下去处理现场吗?”
“不用。”
黎煊痛快的摆摆手,“一会你去通知村长过来,全村吃席三天,就当是好好感谢那位大人。”
这可是一头开智狼妖,它的肉不知蕴着多少精华,且血腥已让黎煊全部清除,能吃上这样一顿席,当真是这幽水村上百户村民天大的造化。
这不都得好好感谢那位大人的恩赐?
陈平暗自捏紧了拳头。
他神情苦恨,恨这头惨无人道的狼妖,恨这个人间如狱的世道,也恨自己无能为力。
唯独不敢恨……
自己的主人。
尤其是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对主人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当年,自己跪在原阳县的大街上三天三夜,母亲的尸首发臭了都无人问津。
只有这个泼皮无赖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买到了棺材厚葬了母亲。就是从那一天,他就发过毒誓,绝对不会背叛九爷。
哪怕是千夫所指,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他也要和九爷一起扛。
“傻愣着干什么?干活去啊。”
陈平在黎九爷的话音间惊醒,木然目送着他哼着小曲走向村口,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对他大喊了一句:
“九爷!”
黎煊回过头来,脸上挂着一副蒙昧的表情:“干嘛?”
陈平远远望着九爷,语气软了下来:“祝你……生辰快乐!”
黎煊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脸上依旧神色难解:“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