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夜深寒风起,屋内红炉柴火一烧噼啪作响,烘得室内暖洋洋的,长途而来的疲惫身子骨,此刻也被烘得又酥又软。
张臣除下披风大氅,端正坐在小马扎上,颇感感兴趣的观察明安架锅,烧炭,加水,下料包。
“这锅的形状倒是古怪,我还是第一次见锅中间还开了个烟囱,可有什么讲究?”张臣伸手往烟道上拂了拂,掌心感觉到炭火熊熊燎起的热浪,从烟道涌了出来,烫得赶紧收回了手。
“这个锅叫老火锅,中间这个是烟道,烟道可以让炭火接触空气燃得更旺,也能扩大和汤汁的接触面积,等会下肉一烫就熟。”明安忙碌张罗着火锅食材,一盘一盘摆在桌上,铺得满满的。
“古董羹我倒是吃过,和你这有几分相似,不过只是酱汤煮些肉食蔬菜,没有你这一盘盘那么多精致的生食,也没见过还能蘸酱。”
张臣接过明安递来的蘸料碟,把碗筷帮着摆好,取了根筷子沾了沾酱料一品,“呜……似乎是用芝麻酱调的,味儿很不错。”
食材摆完,明安走到墙角边杂物堆翻找酒坛,“有兵圣酒和艳阳酒,喝哪个?”
“在路上便听说爵爷酿出的兵圣酒口感辛冽,是爷们儿该喝的酒,我没试过想尝尝。”
“好,你喝兵圣,我喝艳阳。”明安各拿了一坛过来,见张臣神情有些不解,笑着解释,“别笑我,这兵圣酒虽然是我创出来的,可我不习惯那股子辣劲,艳阳酒这种娘们儿也能喝的,反倒更合我口味。”
张臣笑着接过兵圣酒,酒塞一拔,噗的一声开了封,一股子浓烈酒香飘了出来,让张臣很是迷醉,“这酒香可好闻得紧。”
一人一坛,碗中满上,明安看着张臣把五十二度酒还像往日喝淡酒那般整整倒了一碗,眉头挑了挑,笑意有些古怪,却并没有开口提醒。
“干!”
“干!”
两人举碗猛的一喝,明安倒还好,十来度酒也就跟黄酒差不多的劲道,咕噜咕噜直下也没什么问题,可怜张臣一大口闷下去,那股强烈酒劲冲鼻,勉强喝下去之后呛得咳嗽连连,脸都涨红了,口中还断断续续叫好。
明安被他这滑稽样子逗得一笑,提醒道,“兵圣酒的酒劲差不多是艳阳酒的五倍,你这一碗酒抵得上一坛子艳阳了,不急慢慢喝。”
“好……好……好酒……”张臣缓过了神,钦慕的眼神望向明安,“没想到爵爷才华了得,酿酒也了得,我其实一直好奇想问问,爵爷难道真是传说中的谪仙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今朝有酒今朝醉……”
张臣听到“今朝有酒今朝醉”,眼中一亮,万分期待明安又赋新诗
“想得太多活受罪,老婆千里守空闺,只有哥们当酒陪。”明安见张臣一脸懵逼,自个给自个鼓掌,“好诗啊好诗!不愧是九州数一数二的大诗人明爵爷,来,为我的新诗咱们再喝一杯。”
张臣是个高延迟,但是笑点低的性子,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得前俯后仰,酒都撒出来不少,“明爵爷,你可真有意思,来来来!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喝了两口,那火锅也煮好了,张臣学着明安的法子,夹肉烫肉蘸酱然后送入嘴中,吃进嘴里一刹那,两眼一眯,脸上泛起幸福的油光。
“这肉片切薄之后一烫就熟,再加上芝麻酱的油香滋味,这一口可真是世间罕有的鲜美啊!”张臣赞不绝口,见桌上摆了晶莹剔透的粉条,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红薯粉条,烫着吃很弹牙,试试。”
张臣一试之下,十分上瘾,后面十筷子下去,六七筷子都是夹这个粉条烫。
吃喝了些,肚子有几分饱足,节奏也就慢了下来。
张臣一边烫肉,一边跟明安絮絮叨叨说起了闲话。
“你离京那会儿,大肆收受贿赂,咱们寒门一派这边大多对你不齿,我当时也是这般想的。”
“这几日在路上,听到往来百姓和商贩都念你的好,说你待人宽厚,无论老弱一视同仁,分田分粮让大家吃饱穿暖,我这才悟到,世上有些事并不是非黑即白,只存乎一心。”
“若心是善的,手段脏了点,名声坏了些,可比那些假正经什么也没干成的腐儒,伟大得多。”
张臣举杯朝明安一敬,“爵爷,我说句心里话,你莫生气,我觉得你是个伟大的小人,远胜过朝中那些腐朽的君子,我敬你!”
大喝一口干完碗中酒,张臣摇晃两下脑袋,又酌了一碗,神情有些恍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