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后,矿狱里的其他兄弟全都从墓道走了出来,和前面那些人一样,急冲冲跑出甬道又哭又笑又叫的,然后跌跌撞撞冲下山坡一个猛子扎到海水里欢快扑腾。
那些忙着挖树编绳的汉子,向后出来的兄弟投来鄙夷的眼神,很瞧不上这些人没出息的样子,浑然忘了自己刚才也是这般没出息。
闹腾完,曾伯汉拿了几柄锈蚀铁器朝明安乐呵呵走来,“大帅,刚才在墓穴里,兄弟找了些磨磨还能用的铁器,等会装个木柄就能当刀斧用。”
“那行,你赶快去磨,磨完让兄弟们砍树削皮也能利索些。”
曾伯汉走后,班定志也走了过来,看着众人准备好的木材和绳子,望了望海流走向,沉吟片刻说道,“爵爷,咱们若是靠这个筏子走海路的话,能走,但走得不远。”
“最多能走多远?”
班定志盘算片刻说道,“顶多能飘到冥壁崖后头的海岸,若想一路随洋流飘到东海国海港,怕是很难。”
听到班定志这话,明安顿时安心,不过还是很有兴趣考验一下这漕帮帮主的水平,“那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班定志很快给出了自己思考后的方案,“爵爷,咱们人多费些功夫,可以做双层筏架,底下那层被冲散了,借最后一层迅速划上岸,再补一层,如此反复多费些功夫,运气好应该能漂回东海国。”
明安没正面回答,而是转过头问向忙碌的众人,“有旱鸭子吗?举手。”
众人听完,又小半汉子颇为羞愧的举起了手,被其他人那些会凫水的汉子一通鄙夷。
“行,老班,就按你说的做。”明安正巧看见山坡上潘发金挥舞着手朝自己兴奋呐喊,想必是倒灌岩浆的计划成了,明安舒心一笑,“咱们有的是时间。”
“好咧!”班定志领命下去,开始负责指挥众人造筏子。
正在这时,路愈明乐呵呵抱着一大团黑乎乎不住动弹的东西从山间密林里走来,等走近看清了些那东西,明安大惊,“你上哪搞来这么一大头鹿!”
路愈明拍拍腰间简易草绳,那草绳被他扎成了一个圈,有些像西部牛仔的套牛绳,得意大笑,“大帅,咱迅雷骑这一支祖上就是重骑兵,别的本事不敢说,骑术和套马术还是点扎实工夫的,不然车将军也不会收容我们这帮家伙卖命!”
路愈明拍拍这肥美的公鹿,“刚才做了个简易陷阱把这鹿引了一下,然后一个套绳丢过去,一套就中。兄弟们好不容易出来,不打打牙祭可说不过去,我瞧林子里似乎还有,等会兄弟再去套几只。”
“厉害啊你!”明安心情好到极点,捅了一肘子路愈明,赶紧招来潘发金,“老潘,是你最爱吃的肉!赶紧去洗个手带两个弟兄杀鹿烤肉,刀子找老曾要,咱们好好过个瘾!”
潘发金这汉子最馋肉食味儿,不然那日也不会恬不知耻找明安蹭鸡油,见路愈明抓了一大只鹿,哈喇子不争气留到衣衫上,赶紧一把抱过鹿,咽几下口水说道,“爵爷,老路,你俩放心,我老潘保证把这鹿肉弄得又鲜又美,让兄弟们过个瘾!”
一番安排后,众人全都乐呵呵忙了开去。
一夜死里求生的操劳,如今终于将这些好汉带出险地,重获新生,明安涌出一股脱力的疲累,放下手上活,来到高处岩台眺着众人忙碌的身影。
路愈明带人在林中悄声捕鹿,班定志在和众人忙碌扎筏子,唠叨着让众人跟他一样扎得结实些。
曾伯汉把铁器磨好,装了刀柄斧柄,此时正在帮着班定志那帮人处理筏子上的不平整倒刺,潘发金领了几个手脚麻利的汉子,持着曾伯汉磨出来的简易小刀,忙不迭的杀鹿取肉,眼盯鹿肉喉结不住咽动,要不是周围人盯着,恐怕潘发金真会拿起鹿腿生啃。
明安开始日常的思考。
矿狱中也是忙活,出了矿狱也得忙活,生无所息,人这一辈子都是忙活。
同样是忙活,可每个人都从那毫无生机的死鱼眼,变成了朝气蓬勃的眼神,月色下明安甚至能看到一股晶莹流动的光彩,和月冥山镇那些乡亲一模一样。
明安想起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人死后来到一个世界,到处是海滩比基尼和无穷无尽的美食,人们可以无忧无虑吃喝玩乐不用做任何事。
那人很开心,觉得自己来到了天堂,就这样过了一日又一日,一日又一日,直到他对这些享乐完全麻木,所有刺激都提不起兴趣,每天都过得无聊万分,他找到那个负责人吼道,“我好空虚!我想做事!派我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