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院是个四合院子,只是占地面积更大更宽敞,中间有块大空地摆了些刀枪棍棒和木桩,还块软底子摔跤场,正面两边房屋夹了个大栅栏作为院门,栅栏上面的牌坊刻着“兄弟大院”四个大字。
这院子另外三侧也不是四合院那种一层,而是修了两层高的机关楼,与其说是四合大院,更有点像是矮版的筒子楼大院,明安后面一问才知,这“兄弟大院”正是仿着明安给出的“筒子楼方案”改进而成的。
燕海平是个古怪性子,寻常人都喜欢住独门独栋求个清净,而他却反其道行之,单独让人在工厂外头一处平整开阔地儿,盖了个四合大院,就是这个“兄弟大院”,然后和以前船上亲近的弟兄们一分,人手一间住了进去。
一到夜里,燕海平便咋咋呼呼来院子中间空地上一吆喝,拉上一帮单身的弟兄在院子里架炉子烤肉下酒,摔跤打架比试武功。
打累了也不顾一身泥躺倒在地,对着漫天繁星吹牛逼聊荤话,仿佛又回到了海上纵横的时光。
如果哪个弟兄没出息,在山城里王八对绿豆相中哪个姑娘结成相好,燕海平就会故作生气的吆喝一帮单身弟兄们,把这见色忘友的家伙架起高举,大劈腿往树桩上狠怼三下老二,然后咋咋呼呼往院子外一丢,就此逐出兄弟大院,让他自个儿出去找房子,和那姑娘结成爱的小巢。
只是每一个亲近弟兄搬离大院,出去成家立业,燕海平当晚就会一个人躲进房间,一口一口偷偷喝闷酒,有弟兄透过窗子敲进去,发现燕海平眼中似乎有泪花涌动,呢喃着什么,“走了好啊……走了才好……”
明安听说了燕海平这些玩闹,面上一笑了之,心中却有种莫名触动,信笔写了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送给燕海平。
燕海平本是个遨游大海的粗汉子,心思却遗传了母亲淑夫人,有着江南女子的细腻与多愁善感,盯着明安送的诗句良久,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然后就把这副毫无任何艺术气息的平凡字迹,当作珍宝一般用玻璃框裱了装饰在自己房中,成了屋中唯一的奢侈装饰。
既然是“兄弟大院”,这儿住的也都是五大三粗糙老爷们儿,平日里见不到女人,整洁情况自然也堪忧。
明安担心任由这帮家伙住在污糟狗窝里,身体会出毛病,于是找了些踏实勤快的婶娘,趁着燕海平等人上工去了,进去给这帮腌臜汉子收拾里里外外,清洗堆积成山的汗臭衣物,让这帮弟兄晚上回来,住进的又是一间干净整洁院子。
至于晚上放工回院时,就没有任何雌性生物敢接近这院子,里面一帮五大三粗的大汉赤膊上身,在那里喝酒摔跤发出暗黑兄贵般的低吼,母猫进去吸口气怕是都会怀孕的那种。
明安一度怀疑现在大鸡腿子怀孕,就是因为进这“兄弟大院”偷燕海平晾晒的鱼干,吸收了这院子过于浓郁的精壮之气导致的。
只是今天,这院子里破天荒传来女人的声音,明安很有些惊讶,走到院门一看,直接傻眼了。
只见一个英气勃发的青春姑娘,双手袖子拉到肩膀用绳带系住,露出小麦色的臂膀,头发盘坐利落干净的发髻,垂下几缕俏皮的发梢,一只脚大咧咧踩桌上,左手抱了个酒碗,正在跟一个光膀子汉子挥舞手势行酒令。
“宝一对啊五魁首,五魁首啊六六顺,六六顺啊八匹马,阿生该你喝咯!”
那名叫阿生的汉子双脸酡红,摇摇晃晃有些醉意,懊恼的挥舞自己不争气甩出三的右手,对着碗里剩的酒,咕噜噜一通猛干,隐约有些喝不下了。
旁边一帮光膀大汉拼命起哄,“阿生!加油!不要输过这娘们儿!坚持住!”
在众人众目睽睽之下,这阿生干完一碗,再也坚持不住,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断续说道,“俺不行了……英姐……英姐太厉害了。”
旁边汉子一边起哄取笑,数落这阿生没用。
那英气勃发的姑娘得意嚷道,“还有谁?”
“俺来!俺今日定要喝翻英姐!”
四周汉子争先恐后举手,抢着和这姑娘划拳对饮。
靠在院子门口,明安饶有兴趣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姑娘酒令玩得很好,十局中能赢七八局。
输的那两三回合,她十分豪迈的畅快大饮,引得那帮汉子一齐大笑叫好,喝完之后她脸上并没有明显的酡红,反而精神气十足的进行下一轮划拳,酒量堪称一个恐怖。
正好一个汉子在外头解手完,回院子时看到了斜靠院门的明安,赶忙想招呼玩在兴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