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钰原本坐在他的左斜方一点,不知何时和魏询调换了座位,坐到了他的正对面来。
他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姜逸轩。大概是伤还未愈,他的脸色看起来有几分苍白,再加上脸上总是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哀伤,看起来比平日要病弱几分。
姜逸轩抿唇与他对视了半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放在腿上的手却紧紧攥着,指甲钳进掌心,渗出细密的血珠。
魏询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无声地对峙,心里叹了口气,却无从插手。他虽不懂姜逸轩为何突然就要和程钰断了关系,可连他在感情上这般迟钝的人都能看出姜逸轩是不舍的,更何况这局中人,心里该有多难熬?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肯先退让。
姜云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脸色有几分阴沉,但碍于场合,还是抿着唇忍住了没有发作。
“咳……咳咳……”
程钰忽然捂着胸口咳起来,他咳得很压抑,因此始终咳不尽兴,原本苍白的脸颊此时都涨红起来。魏询见状,忙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姜逸轩强迫自己别过脸,不去看对面的动静,心里却骤然一抽,快要掩饰不住眼里的担忧。
他们从漠北回来已经过了一礼拜了,程钰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怎的伤似乎非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几分?心里不禁感到气愤,这个人总是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妄图照顾他!
就在他克制不住想要站起身来把程钰拉出大殿好好检查一番时,殿外响起了李公公尖细的声音。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众臣纷纷起身跪下叩首:“臣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在李公公的搀扶下慢慢走到龙椅上坐下,才摆摆手:“众卿平身吧,今日除夕年宴,不必多礼!”
拜礼过后,宴席正式开始。因为是年宴,这殿内不如以往那般拘谨,酒过三巡之后,众臣开始互相敬酒,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说着一些恭维的场面话。
惠王虽长得妖冶精致,喝起酒来却是豪放的,宴席开始不过半个时辰,他已经喝得有些醉了。俊美的脸变得酡红,眼眸也有些湿漉漉的,显得有几分妩媚,却又不失男子的英气。
他给自己倒了一满杯酒,走路还算稳,但身子有些晃。他失礼的行径多了去了,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现在只是有些醉态,和以往惊世骇俗的行为比起来,显得正常多了。
看他那样子又是要去招惹太子一番,这个惠王阴晴不定,做事毫无章法,但陛下还在这里,想来他也不会太失分寸。众人懒得管他,只管自己喝酒聊天。
萧琰走到太子面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下一个趔趄,瞬间失了重心,整个人朝太子那边倒过去。
太子一惊,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他,不料醉酒的人浑身无力,这一下竟然没扶住,萧琰顺势倒进他的怀里。
一旁的太子妃见状,一张娇俏美艳的小脸有些僵硬,都要维持不住端庄的神态了。
“哎哟!”萧琰慢吞吞地爬起来,那满杯酒一滴不剩的全撒在太子的胸口。平日他傲娇又讨嫌,这时倒是突然变得彬彬有礼了,连忙捏着衣袖去擦拭太子的胸口,甚至还诚恳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皇兄见谅,我是打算要敬皇兄一杯的,不曾想今夜喝得多了些,泼了皇兄一身!”
太子沉着脸拍掉那只在他胸前乱蹭的手,咬牙切齿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萧琰两手一摊:“冤枉啊,”说着还看向居于高位的皇上,“父皇,儿臣真不是故意的!”
皇上难得见他们兄弟二人不斗智,此番幼稚的斗嘴倒像是寻常兄弟打闹,又是大过年的,也懒得责罚惠王,便随他去了。
太子站起来拱手行礼:“父皇,儿臣湿了衣裳,可否准许儿臣先行告退?”
皇上还未点头应允,萧琰又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大着舌头:“皇兄这就走了?这父皇都还没赐菜呢,你不留下来看看?”
萧启皱着眉,想要将人扯开,可这人此时就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半靠在他的怀里,借着他手臂的力量才堪堪站稳。若将他推开,他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个四脚朝天,让殿内众臣白白看了笑话,到时候伤的可是整个皇室的脸面。
思及此,他最终还是忍着心底的厌恶,将萧琰整个人揽在怀里,对皇上道:“父皇,三弟喝多了,儿臣先送他回去吧?”
萧麟珵看惠王那样子不像是装的,点点头,淡淡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