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兵荒马乱,另一边的晚宴也已经接近了尾声。眼看时辰差不多了,皇帝开始给各府赐菜。
每年年宴之后的赐菜也很有讲究,从皇帝赐的菜品和规格就能知道他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高低。以往除了王公贵族,姜府的菜品和规格都是最高的,有时候甚至比一些宗亲还要高。
但是今年情况变了,规格最高的变成了魏府,姜府甚至排在了程府之后。
姜云失势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还任御史大夫一职,无非是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时间长了,一时间撼动不了。
姜逸轩倒不甚在意,他本就不无意于功名利禄,这些于他而言不过是些虚名。就算不能像儿时想的那样,仗剑走天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江湖侠客,他也宁愿在沙场上挥汗流血,而不是躲在皇宫中勾心斗角。
出宫的时候程钰拦住了他,问他能否到自己的府上一叙,姜逸轩拒绝了,他的说辞是,今天是大年夜,他要回府上一同守岁。
程钰的眼神从期待渐渐变成失落,但也没有坚持,他只轻微点了点头,便放开了姜逸轩的手。
姜逸轩上了马车,车轮滚动,在雪地上碾出了两道暗色的印记。
程钰站在雪里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久久没有眨眼。其实他明白,他和姜逸轩就如同这马车一样,渐行渐远了。可是他割不断,忘不了,执拗地想要挽救,但无济于事,对方是铁了心要和自己断了干净。
他知道如何领兵打仗,知道如何治理国家,知道如何与形形色色的人周旋,可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爱的人。
魏询一出宫门就看到矗立在雪中的程钰。他的伤本就尚未痊愈,又受了风寒,这才见了姜逸轩几天?他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他看不下去了,尽管他一向温文尔雅,见好友如此作贱自己,难免也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姜逸轩为何突然这般对你?”
程钰闻声回过头来,轻轻摇了摇头:“是我对不起他。”
魏询气不过:“他打了败仗与你何干?纵然他心里有怨也不该迁怒于你!先招惹你的是他,到头来始乱终弃的也是他,你就这般自贱,还要夜夜跑到那姜府院墙下边去伤春悲秋?”
程钰无言反驳,他不知该如何跟魏询解释,是自己的父亲算计了姜逸轩,而他明知道,却无力阻止。其实他当时也是抱了侥幸心理,若他坚持反抗程尧,事情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程尧的算计不仅伤害了姜逸轩,还害得银山三万将士枉死在北燕军的弯刀之下,若被陛下知道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既心痛姜逸轩的不公遭遇,却也做不到把自己的父亲送上断头台!
这半年来,他快被这左右为难的情绪逼疯了,而姜逸轩也不要他了,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岔路口不知所措。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自己坚持,姜逸轩一定会为之动容。可在漠北时,他把话说得那么绝,对自己更是视若无睹,不闻不问。
回了京之后他夜不能寐,也无心养伤,大冷的天,夜夜跑到姜逸轩的院墙外,看着他的寝殿,想象着他应该会在做些什么,直到他灭了灯,才依依不舍地回府。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偏执又极端的疯子,可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到一丝安心。
他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都怪我。”
魏询又同情又生气:“我见不得你把自己作践成这副鬼样子!程钰,你我一同长大,你向来是世家子弟学习之楷模,如今怎的变成这样?为情所困,自甘堕落!”
“魏询,我也是人,我也会有七情六欲,是姜逸轩让我明白何为爱。要将他彻底放下,无异于从心头生生宛去一块肉,我也会痛!”
情爱无形,却最是伤人。魏询和冯宇这些年一直偷偷相恋,整日担惊受怕,却又舍不得分开,他多少能够感同身受。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程钰的肩膀:“年后他就要动身去岭南了,长痛不如短痛,你去找他吧,撞了这南墙,你才会死心。”
言尽于此,感情的事,第三人是帮不上忙的,作为朋友,该做的他都做了,能否走出这片沼泽,只能看他自己了。
姜逸轩回了府上,本想同父母一起守岁,但姜夫人身体不好,只坐了一会儿便回房休息了。他和姜云坐在正厅里大眼瞪小眼,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总是话不投机,气氛实在尴尬,也各自回了房。
去漠北半年,他每日无所事事,渐渐养成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