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之上,气味略感熟悉,巫辰未来得及细细去想,寻着屋内角落一人看去。
那女子半跪于地,埋着头,发丝凌乱垂肩,紧紧盯着其微微颤抖的双手,她右手持着尖刀,反复割向左手腕处。
每一刀间的间隔,都极有规律,利刃重复划破皮肉后,血珠汩汩自腕间冒出。
巫辰见此场景稍感不适,从前只刀尖舔血的人,竟开始怕起了血。
“哈哈哈......是你啊。”,那女子抬头看向巫辰,眼角淤青深染皮肤,面颊布满未愈的伤痕,眼神飘忽游离竟带笑意,巫辰依稀认出,她便是齐尚书之女,几月前嫁于冷时俊的齐徽姩。
“还记得我吗?秋日时,重阳那天,我们见过。”,齐徽姩边说着,手上动作仍未停止,依旧一刀一刀得割着,手腕处已是血肉模糊,皮肉翻开几乎腐烂。
“......”,巫辰发愣似得向后退去半步。
齐徽姩始终笑着,“这么害怕做什么?......哈哈哈哈哈......不认得我了?也是......那时,我还未变成这副鬼样子。”,而后起身去拉巫辰更靠近她些,“快坐,快坐......我应好好谢你的,要谢你与那位......殷公子,害死了这个畜生。你们二人的传闻,让人好生羡慕啊,可谓是郎情妾意,举案齐眉。”
“我听闻你们,在太康殿,穿着红衣喜服恩爱得要当场成婚?成了吗?告诉我!”,齐徽姩衣袂渐渐散乱,胡乱抓向巫辰后不停质问,“你们成婚了吗!不是你和殷公子要成婚吗?为什么最后是我被赐婚嫁给那头恶心的猪?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巫辰只瞧着她说一会儿,笑一会儿,气息愈发沉重,竟不明心中滋味。多日前见她时,巫辰并不是毫无印象,只觉她与寻常官家贵女一般,是端庄得体的。
齐徽姩仍自顾地喃喃,“你不记得这事儿了吧?你倒是过得自在,借着你的殷公子攀附权贵,身边的,再无凡夫俗子,只剩世家贵族。我这般的蝼蚁,你怎会记得呢?”
“你们夜夜缠绵时,知道我在做什么吗?我在被羞辱、践踏、撕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此生,皆被毁了!拜你们这些高门权贵所赐!”
“别高兴得太早,男人,都是一副龌龊样子,得到后,便只会是个释放兽性的畜生。你记得早些成婚,早些像我一般,成个任人消解欲望的工具,成了抹布一样的脏东西......”,齐徽姩说着再次举刀,伸向自己脖颈处。
巫辰见她要自尽,赶忙上前组织去拉她拿刀的手,怎知齐徽姩眼神一闪,猛然间使力,双手持着刀转而向巫辰扎去。
巫辰被撞至棺前,棺木顶盖受力掉落在地。
一时间,血腥味、腐臭味,且夹杂着焚香气,涌入鼻腔,令人作呕。
巫辰抬眼却见棺椁木质缝隙内正隐隐渗血,而后殷红鲜血如□□涌而出,击打至周遭墙面后,将她淹没、吞噬。
梦羁幻象再起时,巫辰的意识难以自控得,渐渐淡去,眸中光影纷乱,眼看着齐徽姩手中的刀尖已抵至脖颈处,双手却僵硬在原处,无力再反抗。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还能活很久吗?你与你的殷公子,都活不久了......我要你们,陪葬!”
隐约听得声音,而后齐徽姩高声的叫喊陡然传进耳膜,嗡嗡作响,只可勉强分辨内容。
巫辰颈间皮肤被刺破,刀尖正往更深处嵌入。
「不要。」
“不要......”
「殷思,不要。」
巫辰早已难分现实与幻象,只句句轻声念着。
“殷思......不要......不要死......”
“殷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耳边反复响起疯癫的怪笑声。
而后于纷乱嘈杂中,分辨出一人的声音。
“我在。”
“殷思......”,心雷如鼓,气息紊乱时,却又骤然平静。
“殷思在。”
再是分辨出他的温度。
还有怀抱。
“阿颜,我一直在。”
身体永远先于意识,认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