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紧不慢地走,最后在变成红灯的那一瞬间抵达了对岸。
&esp;&esp;因果松了一口气。
&esp;&esp;“你现在又为什么要那么听话?”他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从上面砸下来。
&esp;&esp;因果还抱着他的胳膊,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熟悉又陌生,熟悉在这是他小时候一直这么看她的眼神,陌生在这不会是现在的阿难的眼神。
&esp;&esp;她想说“因为我不想看你被陈阿姨打”,但是“因”字才出口,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怒斥压了下去:
&esp;&esp;“你就不能干脆去死吗?”
&esp;&esp;因果怔在原地,紧紧抱着他的手开始缓缓地挪下来,惊恐的双目与之横眉冷眼相视,忽然心里千万种复杂的情绪统统化为了最简而单之的愤怒,一下又狠狠地拽上了他的胳膊,大喊:“明明是你不让我死!”
&esp;&esp;四周人来人往,汽车鸣笛,现下却连讨厌的蚊子声都无影无踪,寂静无声。
&esp;&esp;“你既然这么想我死,又为什么不放我死?”因果瞪着他说,“因为我想拉你一起死吗?那你活着好了!你自己去活着好了!我逼你了吗?我逼你了吗!”
&esp;&esp;她突然就松了手,想着就当着他的面被车撞死好了,说不定再死几遍就真的死了,她也不想醒了,她的人生全乱套了,她手里还牵着那根已经几乎看不见的细丝,抿在嘴里还有糖的甜味,妈妈会缠她一辈子。
&esp;&esp;“你知道你自己死了多少次吗?”
&esp;&esp;他说这话的时候因果恰转身,看见在斑马线上的自己的尸体撒了一地,有些就像从天上洒下来的肉酱一样,是给上帝养的猫的罐头铺在碗里,她能够认出是自己的尸体是因为还有全尸躺在中间晒太阳,但很快就被路过的摩托车压成了两半。
&esp;&esp;他像是对这个场面习以为常,“这里是最少的,才七次。”
&esp;&esp;可转过头来因果已经跑了,他站在红灯旁,静默地注视着她逃跑的背影,突然就消失了一下,他下意识睁大了眼睛,但她又很快站了起来——原来是摔倒了,跑得也一瘸一拐的,直到拐进一个小巷才没了影。
&esp;&esp;“那边是……”他想即刻跑过去抓住她的手,但刚踏出去的一步又停了下来。
&esp;&esp;“啊……叁十五次,”他已经有些疲倦了,“我到不了那里,根本就……”
&esp;&esp;这条街,没有尽头啊。
&esp;&esp;但尽头却能传来第叁十六次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