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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看着夕阳满天,群鸦飞过远方的古城垣,江南的茫茫烟水寒江泛着无情烟波,万古如斯。
&esp;&esp;李定国递给他一杯温暖的清茶:“森森在想什么?”
&esp;&esp;郑成功接过杯盏,烟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眉眼间的锋利之色:“这座城中的人来来去去,宫阙建筑都已尽数更改,唯独天地间的江流斜阳,好像永远一成不变。”
&esp;&esp;“对了,我等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esp;&esp;正在此时,他忽而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他:“陛下。”
&esp;&esp;满庭松影中,一人青色儒衫,飘逸绝尘,凝立在殿前对他行礼。
&esp;&esp;郑成功一怔,觉得这声音隐约透着几分熟悉,待目光投向对方,仔细辨认了一番,不觉惊愕道:“是你!你如何在此?”
&esp;&esp;来人端端正正行了一个文士礼仪,朗声说:“我闻陛下北伐,尽携家资而来,愿助绵薄之力。”
&esp;&esp;李定国不认识她,握剑的手微微抬起,半挡在郑成功身前:“这位是?”
&esp;&esp;郑成功:“是河东君。”
&esp;&esp;柳如是一向以男装儒士的形象示人,这时,颇为洒脱利落地拱了拱手:“陛下好,晋王好。”
&esp;&esp;李定国:“……”
&esp;&esp;他一点都不好!
&esp;&esp;这位不是钱谦益的夫人、郑成功从前的师母吗。
&esp;&esp;钱谦益还吊在那里,准备明天就剥皮楦草,莫非是来求情的?
&esp;&esp;郑成功见了她却很高兴,毕竟,她是当世仅存的寥寥几个隆武朝旧人之一。
&esp;&esp;当年,柳如是曾与她的前任夫君陈子龙,一同南下,带着复社众多人马投奔他父皇。
&esp;&esp;如今再见,恍如隔世。
&esp;&esp;柳如是心中也充满了感叹:“从前先帝在时,陛下尚年少,于危难中点亮星火,何等意气风发,我与子龙都觉得复明大业充满了希望。”
&esp;&esp;可是后来,一切宏图在转瞬间倾覆。
&esp;&esp;隆武帝殉国,陈子龙也被俘自尽,江南复社人马一夕尽灭。
&esp;&esp;而她本打算投水而死,却被钱谦益打捞了回去,后来辗转嫁给了对方。
&esp;&esp;柳如是的反清立场素来十分坚定,钱谦益降清后,她对这种叛徒行径甚为鄙薄,当即就一刀两断,自己一个人留在家乡,暗中活动抗清。
&esp;&esp;郑成功、张煌言从前的水师北伐,就曾遇见她散尽资财,慰劳义军,这次也是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esp;&esp;郑成功问:“河东君来时,可曾从东华门前经过?”
&esp;&esp;上面有辣么大一个钱谦益正在吊着呢。
&esp;&esp;“看到了,真好!”
&esp;&esp;柳如是清脆地一抚掌,赞不绝口道,“我只恨他死得太晚了,老天容他苟活到如今,每多活一日,都有负天下百姓的期待!”
&esp;&esp;“不过——”
&esp;&esp;她话锋一转,递来了一张清单:“我之前看陛下的崖山挑战,甚为心向往之。”
&esp;&esp;“特意召集了一些人手到常熟钱氏走了一趟,把他们家数代收藏都搬空了,一个铜子都没给他留下,都在这里,请陛下过目。”
&esp;&esp;郑成功赞赏地点点头。
&esp;&esp;“本来我还担心运不走”,柳如是又道,“幸好路上遇见了苍水的船队,帮忙搭了把手。”
&esp;&esp;“苍水说我这样不行,太客气了,直接叫人把钱府的房子都拆了。他们连年敛财,财富甚巨,就连窗纸上都撒了金粉,还有什么沉香木书架,各种藏书,全部被苍水打包带走。”
&esp;&esp;“许多常熟百姓还跑过来帮忙一起拆房子,我怕他们以后被钱家人报复,也统统带走了。”
&esp;&esp;郑成功愈发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