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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
&esp;&esp;慕容绍宗来营中负荆请罪,扑通一声跪地,说自己因为私情,放走了敌方大将。
&esp;&esp;辛弃疾给他披上衣服,扶人起身,宽言抚慰,说了几番后慕容绍宗终于神色稍霁,颇为感激地点点头。
&esp;&esp;小老虎坐在一旁烤火,见他竟然还有力气在大冷天折腾一出请罪,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哆嗦,终于忍不住问:“你一点都不冷吗?这些齐人也不知道冷?怎么还能半夜跑出来袭营啊!”
&esp;&esp;韦孝宽竖起耳朵倾听,他也很好奇。
&esp;&esp;慕容绍宗一怔,旋即解释道:“斛律光的部下都是当年的六镇之人,我的亲兵亦然,我们早已习惯了这般寒冷的天气。”
&esp;&esp;所谓六镇,就是北魏最早围绕在平城以北的沃野镇、怀朔镇、武川镇、抚冥镇、柔玄镇、怀荒镇六个军镇,也是最早的北魏精锐所驻扎处,地位非凡。
&esp;&esp;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孝文帝改革,迁都洛阳,旧都平城也就随之荒废了下来。
&esp;&esp;旧贵族们对此事很不满,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平城以北的凉爽天气,根本无法适应洛阳的盛夏。
&esp;&esp;所以,有一年太子元恂就跑回旧都过夏天,孝文帝勃然大怒,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进行改革,自然不允许自己的太子拖后腿,最终将太子囚禁一段时间后,以谋逆罪赐死,年仅十五岁。
&esp;&esp;小老虎:“……”
&esp;&esp;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几天被邺城的冰天雪地一冻,忽然就无比理解元恂了呢。
&esp;&esp;反正随着平城的凋零,六镇地处荒寒,渐渐失去了往日的荣光,变成了罪人流放之所,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esp;&esp;边民们实在活不下去,最终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六镇起义,尔朱荣、高欢、宇文泰等人就在这个时间节点趁势而起,先后登上历史舞台。
&esp;&esp;小老虎听到这里仍是稀里糊涂,悄悄拉住辛弃疾问:“我以为这些六镇民早就死了,居然还存活下来了。
&esp;&esp;段韶立在猎猎的火光中,最后望了一眼故园的长天,转头问身边人:“那年在玉璧城下,也是这般的残阳,这般的白骨吧?”
&esp;&esp;斛律光容色沉寂,缓缓点头说是。
&esp;&esp;“天数如此,复有何憾”,段韶横剑在颈,冲天而起的血光一下子遮蔽了天光,他的声音低沉地落下,“……愿我魂归怀朔城。”
&esp;&esp;斛律光没有看他,只是轻轻握住了挚友的手,凄切的暮风中传来最后哀凉的歌声,仅剩的齐兵都在歌唱,那是一个帝国灭亡时分的挽歌:
&esp;&esp;“敕勒川,阴山下。
&esp;&esp;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esp;&esp;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esp;&esp;北齐的传奇从敕勒川,从怀朔,从六镇开始。
&esp;&esp;当年的玉璧城下,白发苍苍的老将为垂暮之年的高欢唱起这支歌,三军回忆起这一生的来路和归途,以及葬身于此的同袍,尽皆潸然泪下。
&esp;&esp;玉璧那一劫,他们闯过去了,而如今这一劫,他们没有。
&esp;&esp;世事仿佛一个圆,几经周折又回到了原点,还是那支歌,还是梦中的边城怀朔。
&esp;&esp;斛律光睁眼望去,仿佛透过眼前弥漫的血色,看见了故乡那一片碧草丰茂、蓝天白云的长川,有少年背负弓刀,策马而过,踏上千里之外的征程,从此就再也没有回头。
&esp;&esp;“愿我们都能魂归怀朔城”,他喃喃道,手中弯刀斩向了自己。
&esp;&esp;烈火扑灭之后,邺城的高墙下唯余满地焦土,长风席卷而过,将一切都苍茫吹散,了无痕迹。
&esp;&esp;天嘉四年,北齐灭亡,历史进入了新的一页。
&esp;&esp;……
&esp;&esp;大战过后,照例是修生养息,顺带一系列瓜分利益与土地的扯皮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