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鸿飞身体瞬间僵住,吊儿郎当的表情也在一瞬间瓦解。
最大的秘密暴露了,怎么暴露的?
他嘴唇微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声来。
这反应,梅庆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畜生居然真沾了那种东西!
背两百斤柴都不抖的双腿现在软的不成样,他踉跄一下,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好,好,好!
没有歇斯底里,梅庆年沉默了半晌,再看梅鸿飞,心里只有痛到极致的麻木。
“去年你好赌,要债的找上门,把我们一家老小堵在屋里,扬言要断你一只手,我满村借钱,你婆婆连棺材本儿都掏出来了,才算让你四肢健全的活了下来。
梅鸿飞,老子上辈子大概真是欠你的,这辈子来还债,可这回,我真没法子了。
那玩意儿不是我砸锅卖铁,到处借点儿钱,就能把它从你身体里拔出来的,你吸得越多只会死得越快。
那玩意儿你都敢碰,是真不想活了啊。”
第一时间没狡辩,现在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梅鸿飞做好了梅庆年大打出手的准备,但怎么都没料到老头子是这反应。
说得就他妈跟唱戏似得,如泣如诉。
怎么,以前该管的时候不管,现在又想当老子了?
切!
“你恨我,恨这个家,想要家破人亡。别说,你这招还真能送我们所有人下地狱。
老子欠你的,我认。
我特么当初没管住自己,生了你,穷,留不住你妈,让你成了没妈的孩子,是老子欠你的。
你活腻了,找死,行,老子陪着你。
可特么你婆婆你妹妹欠你什么了?你要这么狠?”
屋里只有梅庆年无奈又悔恨的低声质问,范悦在烤火房里听到一星半点,整个人都傻了。
去年那些人找上门,差点儿就抓她去抵债,现在,现在……
她瘫坐在地上,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
梅鸿飞心里也不是一丝悔意都没有,一开始纯粹只是好奇,几个人凑一起酒精上头就玩玩儿,可玩着玩着,就渐渐变得频繁,等到他想抽离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由己。
“别不吭声啊,你多能说会道一人。”
梅庆年点上烟,看着垂着头的梅鸿飞。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抽过,可特么咱们村又不是没有活生生的例子,二麻子死的时候全身没有二两肉,特么当初老子就该拉你去棺材前看看。
那么多死法你偏挑这个,直说吧,怎么想的?”
提到二麻子,梅鸿飞终于不再无动于衷,“我,我当时就只是,只是觉得好玩儿。”
梅庆年轻哼一声,烟从鼻孔冒出来。
“好玩儿?你玩得起吗?咱就算最现实的,钱的事。
以你现在饥一顿饱一顿的打零工收入,你觉得你还能吸几口?
学二麻子先剥削家里?
咱们家的情况你知道,今年上半年才还完你那些赌债,我去扛了两个月的沙包,你婆婆手里大概有一万出头。
这么看,买车也是借口。
所以你撺掇你婆婆把主意打到了诺丫头身上,把她卖十万,这笔钱能供你吸多久?
卖完诺丫头下一个是不是轮到老三了?
再之后了?
我们三个大人估计是卖不上价了,那就只能把把手往别人兜里伸。
真走到这一步,梅鸿飞,那你就出息了。满镇闻名,咱梅家祖祖辈辈的农民,到你这儿蹲大狱吃枪子,连祖宗都要替你骄傲。”
梅鸿飞彻底四肢着地,瘫在那一动不动。
死老头子嘲讽谁了?
谁他么想过那种日子,谁又是天生坏种?
当初他也没想到就吸那么两回,瘾就上来了,现在一天不吸,骨子里就又痛又痒,他能怎么办?
没听到反骨话,也不见狡辩,梅庆年就要寂灭的心又有些死灰复燃。
他将剩下的半截烟扔地上狠狠踩灭,两步蹲到梅鸿飞身侧,轻扇了他脸颊两下。
“混账玩意儿,看着老子。
说实话,你是不是真不想活了?
大脑袋说你还有救,老子不想死了都没脸见祖宗,还想最后再拉你一把,你想清楚,要不要从地狱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