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静默了片刻。
梅庆年端起粥碗,喝了一口,这才抬头看向梅一诺。
“明天我会早些回来。”
这就是不同意咯?
梅一诺神色平静,语气却坚定,“出门在外的人,忙起来了很多时候根本身不由己。
晚归只是问题之一。
比如一日三餐,再比如她双休,你们休不休?
她慢慢大了,姑娘家你们也照顾不了。
再就是学习,她现在的学习,你们谁能管?”
一个个实际问题摆在这儿,今天大丰收的喜悦一点一点散尽,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梅庆年放下粥碗,眉头微微皱起。
他又何尝想让老三过这种日子,可家里就这情况,范悦死了, 梅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该慢慢成长起来了。村里比她日子更难过的不是没有。
诺丫头自己都还是个学生,何况……
他不能让老三成为诺丫头的负担。
“这是她的命。”
梅一诺筷子一放,刹那间,周身气场全开,看梅庆年时没了往日里的平和,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冷肃,“她什么命?”
梅庆年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梅一诺这一面,一时有些怔愣。
梅鸿飞一个激灵,心说,老头子今儿要开眼了,这可不是什么小绵羊小白兔。
她又不是要把老三弄去论斤卖了,转个学而已,转就转呗。
刚好父子俩专心搞事业,钱多赚点儿多给点儿不也一样?
再说了,就镇上这教育水平,梅琳在这儿,顶天混个初中毕业。
“我一天可以挣两千,也可以挣两万,明明可以给她更好的物质条件,为什么要没苦硬吃?还是说范悦死了,我已经不算这个家的人了?”
这话就严重了,梅庆年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望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梅鸿飞一看老头子这副神情,没忍住开了口,“他是怕你负担太重,自己都还是个学生了。”
梅琳察觉气氛不对,立刻红了眼,小猫儿似得,“姐……”
梅一诺神情一滞,她这是在干什么?
迁怒?稍微回归的理智很清楚的告诉她,她就是在迁怒。
看了那个殷家的大小姐蜜一样的笑脸,哪怕她嘴上不肯承认,心里也清楚,自己是介意的。
如果上辈子没遇到天一,梅一诺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的日子会有多黑暗。
今生重来,天一说,让她弥补自己曾经的遗憾。
起初不理解,现在看到梅琳,目标简直不能更明确。
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苦,她现在真一点儿不想让梅琳再尝一遍。
人生短短几十年,条件允许为什么一定要吃苦?
连林婉清那样的人都能被生活善待,梅琳这算什么?
先前还想着顺其自然,恶人自有天收。
不,她完全忍不了。
恶人就该有恶人磨。
林婉清至多再睡今晚一个安生觉。
可再多的怒,都不该撒在眼前人身上,懊悔几乎立刻占据心头。
“姐,我没关系的。”
梅琳扑过来搂住了她的腰。
梅一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将手机里的股市账户摆到梅庆年面前,语气缓和下来,“爸,我该跟你说清楚的。
那个人不知道我的存在,钱是我自己从股市里挣的,一天一两万不是大话。也会有亏钱的时候,但完全不影响我正常生活,我是有余力才提出给梅琳转学。”
站在梅庆年的角度想,他不允无外乎两点,一是膈应自己编造出来的亲生父亲。
在这点儿上,殷政鹤有些冤,首先他不知道范悦。
给钱也是她在无中生有。
他那样的人勘不透林婉清的伎俩,要么是因为薛静华看破红尘,根本不在乎林婉清做了什么;要么就是纯政K心理。
无论基于什么,梅一诺都不关心,若不是林婉清太不安分,她甚至都会刻意避开关于他的消息。
范悦的例子就在眼前,血缘并不一定就能带来好的亲情羁绊。
他们,该像上辈子那样,当陌生人就挺好!
“你说那个人,是指,你爸?”梅庆年猛地抬起头,目光里满是惊惶与急切,比起梅一诺账户里那一串天文数字般的金额,他更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