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在店里干到了27号,快开学了,她今天就得收拾东西回双福镇,明天再去县城坐车去市里上学了。
走前特意来饭馆里和大家道别,苏心、谭文雅跟黄蓉早处成了朋友,听说她要走,两人顿时泪眼汪汪的,几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哭。
“行了,行了。黄蓉是去上学,又不是干别的事,她以后放假了还可以再来饭馆嘛!”林母看着几个女孩子一边说一边哭,顿时哭笑不得。
“哎呀,姑奶奶,你不懂!”谭文雅一边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喃喃自语道。
她的脸上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一半是对伙伴的不舍,一半是对未来的茫然。
回想起自己的求学经历,谭文雅不禁感到一阵唏嘘。
念到初三后,无论她怎么努力,那些书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复杂的公式定理都如同天书一般让她无法理解。
她爸妈也觉得女孩子没必要念那么多书,早早地出社会挣钱就行,所以她勉强念完初中后就在家里干家务。
她周围熟悉的女孩子们也大都和她有着相似的命运轨迹——早早结束学业后,或是匆匆忙忙地嫁作人妇,过上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
或是寻找一份能够勉强维持生计的工作,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单调乏味的劳动,然后等到了法定年龄就嫁个男人,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一直以来,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在告诉她,这就是身为一个女孩子所注定要走的道路,并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家庭、男人以及孩子,这些元素构成了女孩子生命中的全部重心,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至于什么梦想、什么追求以及自我价值的实现,对于大多数像她一样的普通女孩来说,不过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而已。
甚至,很多女孩子来不及挖掘出她心中的梦想就被家人匆匆忙忙地嫁掉。
可悲!可恨!
就在她习惯了这一切,也接受了一切时黄蓉出现了。她会给她们讲她的大学生涯,会讲她的功课,会讲她志同道合的朋友,会讲她的梦想。
她说市里有火车,有大轮船还有飞机,那飞机有一栋楼那么大,几个小时就能飞越几千公里。
她说市里有高楼,有二三十层楼那么高,住在高楼里的人们平时上下不用爬楼梯,而是坐电梯。
黄蓉讲这些东西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也是她枯燥的生活里从未想象过的一切。
谭文雅突然就后悔了,她觉得她还是应该继续念书的。她不想和她妈一样,一辈子围着男人、孩子打转,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镇上。
赵小风刚从外面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他刚扬起一个笑容,谭文雅就飞快地转过了头。
直到赵小风进了后厨,确定他看不到,她才轻轻地放开咬着的嘴唇,缓缓吐出一口郁结之气。
他的心意她都知道,可是他的家庭太特殊太困难,她爸妈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了解了外面世界的她,好像也没办法接受他的家庭了……
这个月,赵小梅来店里找过她哥几次。不是他爸喝醉了酒摔伤了,就是他妈又受刺激发病了。就连赵小梅自己看起来也不健康,说话做事神神叨叨的,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况且,她还听人说过精神病会遗传,她不想以后生个孩子也有这种病
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嫁入了这样的家庭,那么她以后的日子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她不敢赌。
赵小风看着她拒绝和自己交流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得发紧。
他们两人之间只是产生些许朦胧的好感,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两人还颇有心照不宣的意味儿,可这几天谭文雅就开始躲着他了。
她是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吧!
赵小风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笑来,就他家这情况,哪个姑娘敢和他在一起?他不怪她。
黄琴跟几人龄相仿,但命运却似乎对她格外残酷,让她早早地经受了婚姻带来的种种磨难。
白天工作时,她什么活都抢着干。整理餐具,迎宾点餐,端茶倒水,端菜上菜,她就像一只高强度旋转的陀螺,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停了下来。
她在强迫自己进入繁忙的工作之中,用大量枯燥的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经。
然后每当夜晚来临时,她的伪装便悄然褪去,这时的她常常独自一人陷入沉思之中。
经历过的那些痛虽然已经结了痂,但是伤痕还在,那些奇葩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