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解开缆绳,把小舟撑到河心,张起布帆。
龙晏这才发现,沿着河道清风正急,顺风顺水,那小舟如箭般向下游驶去,而那下游,却是在山体深处。
见众人精力都投入到了行进上,琴仆微微斜了下身子。
沈驰音立马一柄短刀抵着琴仆的肩头道:“我劝你别想歪门邪道,这舟要是翻了,第一个见阎王的就是你!”
明月白她一眼,似乎很嫌弃她就会这么直白地放狠话,手上却已运功使力。
龙晏虽不懂武功,却也看出来,一旦琴仆有异动,明月就会直接在他动作之前先把其穴道点了。
这俩不省油的灯!
这哼哈二将倒叫人省心!
小舟急行,不多时就到了一个天然的巨石平台前,琴仆示意大家下船,然后将小舟又推进了石下晦暗之中,隐藏得毫无踪影。
龙晏看着这波操作,竟然看得呆了。
沈驰音不耐烦地拉他一把,龙晏这才注意到:琴仆已经搬动推动机关,降下了滑轮链锁。
明月暗暗记下机关的位置和推动的手法,不动声色地跟着进入罐笼。
除了机械转动及升起的声音,地下的这个空间极其寂静。
升至一段高度,众人在琴仆的引导下登上一个极窄的平台,那空罐笼又接着向上升。
只见琴仆在岩壁上渐次拍动五下,音高长短均不相同,石缝里另一个罐笼自动滑出。众人一次登上,行至一段高度,又是如此一番操作。
明月、沈驰音、龙晏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尤其是明月,努力记忆琴仆的一举一动。
章无象道:“此为水尺律的清长音。”
龙晏等人恍然大悟,但因为不通音律,仍感觉实难记忆。
最后一个罐笼连着一个洒满阳光的大石台。
时序虽为初冬,但是这石台由于向阳开阔,反而象已进入了春天。崖间一株花树尚在花期,微风过处,花瓣轻轻飘落,偶尔山鸟穿行翻飞,青山碧林,更显空寂。
龙晏道:“唉,这和尚倒会享受!”
明月远目眺望,忽然发现这个平台侧方的山崖,自己与沈驰音昨晚来过。夜色之下,没有发现这里,原来这才是正对章二先生木窗的位置。
明、沈二人略一对望,倒是都发现了这个 “巧合”。
明月看向章无象,章无象也发现了这个位置的秘密,微微一点头。
忽然,一道琴声呼啸而至,似是战歌,开始微弱、隐忍、渺小,几个旋律过后,就几乎完全是以强音演奏,激烈恢弘,似带着凌驾于万物的睥睨感。
琴仆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章无象等人竭力稳住心神,琴音却如水过石隙,无孔不入。
再看贝、明、沈三人,皆忍得辛苦,觉感头疼欲裂,全身的感觉知觉都转化为痛觉,却又思维一片混乱,手脚仓促麻木无以应对。
龙晏暗叫不好。这曲子是专门害人的!闻者越是没内功的越是不受影响,越是有内功的越是心神大乱。这还没正面对上,就要折损三元战将?
再看章无象,他本就有头疼痼疾,此时更是头疼欲裂,似是五内俱焚,好像有一个个巨雷在他头顶炸裂,视线竟然开始游离。
龙晏大叫:“悲则气消,惊则气乱,恐则气下,怒则气上,思则气结,喜则气缓。想想自己高兴的事儿!实在不行,就念阿弥陀佛!”
其他人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各自止不住地痉挛。
龙晏咬咬牙关,一横心取出自己的银针,以最快的速度针刺四人的百会、四神丛、风池、头尾、太阳穴,又行功运气指端,轻点四人中渚、听宫和少阳经。
不一会儿,琴声渐渐低沉,弹琴的人似乎需要忍耐巨大的伤害,琴音无助迷茫,让人黯然忧伤。
缓缓地,四人镇定下来。龙晏取回银针,把四人一一扶起。
明月、沈驰音上前拉起尚且腿软的琴仆,龙晏和贝二爷扶着章无象,一队人循着琴声拾阶而上,进入了一个隐秘的石室。
石室的小窗前,一个白发白衣的琴师面窗端坐古琴之前,犹自弹奏着那首悲伤到已经仅存倔强的乐曲。
看来这个曲子太伤神了,他的嘴角挂着一道血痕。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这曲子着实缺德!”龙晏喃喃道。
听到人声,琴师慢慢转头,手却仍旧弹着琴弦。
看到章无象,琴声戛然而止。
“章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