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才看到,龙晏卧在罗汉石床上,正在沉睡。
修文大江一步抢到床边,把龙晏的气息、经脉检查一边,知道所幸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张朝真看看龙晏,又看看龙图,眼光落在了那一排血痕上。
孙奇九也注意到了,非常慎重地看了看张朝真。
张朝真闭上眼睛,然后又微微点头。
孙奇九会意,一声不响地走过去拍了拍修文大江,示意他跟着张朝真出去。
章无象向三位道谢后,伸手要去抱起龙晏。
孙奇九道:“让他在这里睡吧。两位要是不放心,不妨在这石案边小坐。反正一会儿,那姑娘也该醒了。”
说着,自行走石阶出去了。
章无象只觉后背脖颈上突突直跳,当下深吸一口气,盘腿打坐,静神运功。
明月走到龙晏身边,看看他确实只是沉睡,遂放下心来。又道龙晏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深更半夜把住持都惊动了,还依旧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也实在是心大。
张朝真、修文大江来到墓外。
张朝真面朝大海的方向站定,听海潮翻涌之声远远传来,驻足不语。
修文大江看着远处黢黑一片,不知道那有啥好看的。但是对这个小师侄,他还是有些敬佩,当下也不催他,难得安静地在一边等他开口。
天空月亮西坠,此时正是破晓前的黑暗,连鸟鸣都没有。
张朝真盯视前方的昏黯不明,似乎颇为苦恼。
好一会儿,他才道:“师父登真前,嘱我看守龙图。
我知道,他老人家一直谨守张真人的意思,让龙晏当个普普通通的人,轻轻松松地过这一世。
没想到,就算这个心愿,现在看来也难以达成了。
缘也?劫也?”
修文大江道:“其实,这孩子就是个容器,是当一个普通人平安过此一世,还是被世道裹挟着在浊世洪流中翻滚,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师侄也不要自责。”
修文大江看他还是愁忧不解,又道:“你二师叔齐岱已从京城回返,估计这几日也就到太清宫了。不如咱们先放下此事,等他来了,再做商议?”
张朝真看看修文大江,后者难得一本正经站在那里好好说话,心道:确实,与这心思翻腾跳跃的三师叔,也是商量不出个子丑寅卯。
于是,对着修文大江施礼告辞:“还劳三师叔看护他一二。”
修文大江推着他走,“放心,放心!他现在还是个毛孩子,还能翻出多大的朵儿来?”
张朝真这里一走,修文大江提足就往密室而去。
回到里面,看到龙晏还在酣睡,恰那孙奇九也已经离开,白胖老头儿的胡子登时又吹了起来。
“明月!折腾这一番,老头儿我也饿了,你去搞点吃得来!”修文大江挤上石床,搂着龙晏躺下,嘴里吩咐道。
明月暗道:“这实在大墓里,还是深更半夜,去哪儿找吃的?这老头也实会出难题。”
章无象睁开眼睛。看明月一脸为难,知道他不忍去打扰云勋,而修文大江已经往哪儿一躺了,明月找不来吃的,这老头也不会罢休。
章无象招手,明月过去,章无象道:“去九楼。”
明月一拍脑袋,对啊,怎么把九楼忘了?一天十二时辰,哪里没有吃的,九楼不会没有啊!
想到这里,明月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修文大江却是没睡,听到明月跑了,转过头来,对章无象道:“你小子有福了。”
章无象恭谨道:“修文前辈,何出此言?”
修文大江从石床上腾身而起,一闪身就到了章无象身后。只见他一翻手,覆上章无象的脖颈,将雄浑内力缓缓注入。
章无象一阵眩晕,头脑中似有雷电大作,一股强大的气流如雨瓢泼而至,几经震荡,脖颈处热了起来。
修文大江换手再行功。
章无象只觉眼前如电光一瞬猛然而来,眼前一片通红,一声雷振却如从头顶轰然而过,慢慢地麻木感就消失了,四肢和脖颈也可以活动了。最终,一切安静,所有不适了无影踪。
修文大江晃晃双臂,复又回到石床上,挨着龙晏躺下,道:“等我这乖孙起来,再让他给你把把脉。”
章无象虽不知道修文大江对他施了什么功法,但是因为体内自有一股温热之气不呼自来,默默翻翻,十分舒服。待要致谢,却听修文大江已经睡着了。